白色手帕中是三颗丸子,指头大小,黑乎乎的黯淡无光,跟泥丸似的。
水镜月刚想伸手取一颗来瞧瞧,就被长庚一掌打在手背上。她正不解,抬眼却见他皱着眉看自己,“知道是什么吗就乱摸?”
水镜月摸着鼻子望天,其他两人讪讪的将还未来得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墨千殇轻咳了一声,问道:“长庚公子,这是什么?”
长庚道:“起义军的军粮,他们把它叫做魔谷丸。这三颗,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的分量。”
墨千殇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一个月就只吃三颗这种药丸?”
长庚点头,“不错。据说,这魔谷丸,吃一颗,十天都不用吃东西,每天只需要喝一点水就行。”
水镜月眨了眨眼,“这什么蘑菇做的?比灵芝还管用。”
长庚看着她,笑得有些无奈,“据说是火龙赐予的稻谷,因为被神火焠炼过,所以才会是黑色的。”
水镜月问道:“吃一颗,真的十天都不用吃东西?”
长庚点头,“起义军已经吃了三个月。不过,军中的灾民虽看着神清气爽,却全都瘦骨如柴。”
石昱文听了眼睛一亮,道:“这东西不错。收一些回去卖给金陵城的那些个贵妇,铁定能大赚一笔。”
水镜月瞧着那些黑乎乎的药丸,“名门贵妇们的口味还真独特。那么些美食不吃,喜欢吃泥丸?”
墨千殇有些担忧,“这魔谷丸有毒吗?”
“不知。不知是什么做的,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长庚说着看了看水镜月,道:“我让阿杰寻古玲和舒桐去了,这几日也该到了。”
墨千殇道:“这东西即便无毒,长久吃下去也必定于身体有害。赈灾粮还是要尽早放下去才是。”
水镜月道:“那些灾民若是相信这东西是火龙神赐,说不定宁愿吃泥丸也不会要你的粮食。我比较好奇的是,灾民三个月前已经开始吃这什么蘑菇丸了,说明至少,表面上看来,三个月前岭南的饥荒就已经解决了,那灾民为什么还会造反?”
墨千殇想起之前长庚列出的岭南节度使的三条罪状,问道:“莫非,灾民造反不是因为旱灾造成的饥荒,而是因为暴政?”
长庚想了想,道:“都是,也都不全是。墨将军,我今日在阵前说的那些话,并非虚言。岭南造成如今的局面,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是一人之过。岭南的百姓受压迫数十年,大昭朝廷却毫不知情。对朝廷来说,岭南是不是只是用来发配罪臣的流放之地?”
长庚的质问让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不过,这事不仅有地理环境的缘故,也有历史原因,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也不是一年两年能改善的,更不是他们几个能决定的事情。
“我有些不明白。”水镜月看向长庚,开口打破了沉默,“岭南山高水恶,百姓生存不易,这些倒是能想象。不过,长庚,你说朝廷对岭南不闻不问,又说岭南百姓受压迫,那压迫他们的是谁?据我所知,岭南的百姓如今仍旧以部落为主,岭南节度使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个部落酋长有威信,官府的地方军还不如一窝山贼或者海盗对他们更有威胁。”
长庚道:“记得起义军是从哪里来的吗?”
“邕州?”水镜月恍然的点头,猜测道:“是交趾?”
长庚点头,“不错。”
石昱文眨了眨眼,“岭南西南方的那个小国?呵,这倒有意思,压迫他们的是交趾,这群灾民不打交趾,怎么发倒造起大昭的反来了?”
长庚淡淡道:“你该问在交趾压迫大昭的子民的时候,大昭的军队为什么不打交趾,反倒对一群走投无路的灾民动手?”
墨千殇道:“所以,你之前说岭南节度使卖国求荣,指的是交趾?”
长庚淡淡笑了,抬眼看了石昱文一眼,道:“当然。西南王是大昭的臣子,即便有心当皇帝,也是叫谋逆,可不是卖国。”
石昱文摸着鼻子“呵呵”的笑了两声,“是是,在下失言了。”
“岭南节度使卖国?”水镜月也不由讶然,眨着眼睛看长庚,“所以,岭南如今到底是大昭的还是交趾的?那群灾民不会是交趾入侵大昭的先锋军吧?”
长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开口时却是对两位钦差说的:“我说的卖国,可不是指国土,而是国民。邕州一带的百姓受交趾压迫,岭南节度使却置之不理,任由交趾在大昭的国土鱼肉大昭的子民。听闻去年冬季,交趾的海盗在邕州遇到当地百姓的抵抗,一气之下率军长驱直入,一路打到红水河。岭南节度使这才意识到危机,但官府派出地方军却不是去打海盗的,而是去和谈的。最后放虎归山不说,还任由近万邕州百姓被掳往交趾。这般助纣为虐的行径,不是卖国,又是什么?朝廷若是不管岭南百姓的死活,这片土地是属于交趾的还是大理皇帝的,又有什么分别?”
长庚的声音并不高,不急不缓,却有些冷。一番质问,实际并不是针对岭南节度使的,而是针对大昭朝廷的。说的虽是实情,却也算的上大逆不道了。
而此刻,几人也大概明白了这次岭南之乱的源头了。
交趾国的压迫,旱灾带来的饥荒,让本就艰难的岭南子民更加的走投无路。助纣为虐的岭南地方官,天高地远的朝廷,也让他们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而人一旦生出绝望之心,不是寂静无声的消亡,就是在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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