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人在二十岁或三十岁上就死了,一过这个年龄,他们只变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不过是用来模仿自己。”
这是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中的一段论述,吴元觉得很精辟。平庸是绝大多数人的宿命。他们平庸地出生,平庸地成长,平庸地欢愉,平庸地悲伤,最后平庸地死去。在这个世界上有少数人的生命犹如咆哮的大海一般波澜壮阔,但可悲的是大部分人的生命只如一滩死水一般毫无波动,静静地等待在阳光下蒸发,消失无踪。
而吴元的任务,就是改变后一种人的命运。他是一名神仙,而且不是普通的神仙,是“天庭人文关怀工作组”的特派员。
关于这个“天庭人文关怀工作组”的成立原因,现在已经无从查证。不过据说有一天玉帝读《约翰·克利斯朵夫》读得泪流满面,对那些因为不甘平庸而苦苦在人世挣扎的凡人的命运感到深切同情,还特意从西方的天堂请来了罗曼·罗兰的灵魂彻夜长谈。最后我们的三界之主大手一挥:“给我成立一个天庭驻人间的代表团,专门帮助那些本将沦为平庸的人改变命运。至于人手嘛,给我直接从凡人里抽调!”
后来吴元得知,负责此事的仙官度厄星君掏出一本厚厚的花名册,在上面随便一勾,就正好勾上了吴元的名字。从此吴元就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成为一名凡人羡慕的神仙。而他的任务,就是在茫茫人海之中选择有缘分的“扶持对象”,帮助他们实现一个个他们强烈渴望,却又无法达成的愿望,从而改变他们人生的轨迹。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可吴元当了神仙才知道,这天庭也不是那么好混的。那些位高权重的蓬莱上仙、大罗金仙们,哪个不是每天搂着几个漂亮的神仙妹妹,快快乐乐地遨游太虚?而像他这种刚入职的,还在试用期的九品小仙官,只能辛辛苦苦地工作,以期待有一天能够升职加薪,赢得美丽仙女们的青睐。
这不,现在吴元就在苦逼地工作呢。
他坐在s县小吃内,嘴里吃着拌面,眼光却一直盯着玻璃门外。他在等。等待下一个走进这家店的人。
这是中州省曲东市同兴路一家平平常常、甚至可以说外表有些破旧的s县小吃,店门口那黄色的招牌已经因为长时间油污的浸染而变得有些发黑。在这九月初炎炎的烈日里,尽管玻璃门上清楚地贴着“内设空调”的红字,过路的人们还是本能地把这家s县小吃与“闷热”、“狭小”等让人不舒适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从而更愿意选择边上那家新装修的,隔着玻璃门都能感觉到冷气的“杨铭宇黄焖鸡米饭”。
人们的行为习惯总是符合常理,但符合常理往往就意味着循规蹈矩、沦为平庸。行色匆匆走过这家s县小吃的人当中,有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有打着领带的上班族,有裤脚还粘着泥沙的工人。他们或许曾经有意无意地透过玻璃门往s县小吃内部看过一眼,但旋即就毫不留恋地移开了。于是他们就这样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遇,也或许是他们生命中唯一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他们离去了,就像在茫茫荒原上的掘井者,离开了唯一一处底下流淌着暗河的地方。
不过这也不能责怪他们,谁又能保证自己在生命中没有错失过类似的机遇呢?比如你,正在读这本书的读者,也许你已经错过了一个可以改变你命运的仙人。可能他不是坐在一家s县小吃里,而是坐在一家兰州拉面里。
但话又说回来,世界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是幸运的。俄罗斯有句古谚“运气就算不是上帝,也和上帝差不太多了”。
马如龙一直不认为自己属于那幸运的一小撮人。
此刻,他正站在s县小吃门口,抽完了白盒里最后一根红塔山,眼睛盯着对面s县小吃招牌上的“禁止吸烟”四个小字。
马如龙是一个赌徒,他已经来曲东半年了。半年前,一个远房表哥介绍他到这里一个新的开发区工地那里搬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在另一个城市已经因为赌博欠下了十几万的高利贷,除了跑路,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催收公司的人已经开始往他家门口刷油漆了。
原本他兴致勃勃地打算在曲东努力工作,东山再起,可谁料才干了几个月,他的赌瘾又犯了。在工地旁不远的游戏厅里,马如龙输光了所有的钱。他凭借自己的好口才向工友们借了几千块钱,也很快输光。为了躲债他赶紧离开了那个工地。于是他就此流落街头。现在他的身上只有几块钱,连碗拌面都吃不起。
不过让人惊奇的是,此刻马如龙脸上并没有这个处境下的人该有的阴郁,反倒是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豁达。他呵呵一笑:“s县大酒店,戒赌吧指定招待场所!”于是他一扔烟盒,从容地迈向了s县小吃。
店内的吴元精神一振。他在凡间已经两天了,攘攘俗世之中他寻觅着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关怀对象”,至于标准,无非缘分二字。而这个走向s县小吃的年轻人,又是否与他有缘呢?
“老板,来一碗拌面,一碗猪骨汤!”马如龙把单肩包往旁边座椅上一扔,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处空位上,朝老板喊道。
“好嘞!”老板见来生意了,热情地应答道。
而马如龙则掏出了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鼓捣着什么。
吴元展开神识向马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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