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偏不。”
江夜白转头看他:“你偏生要牵连进来,傅长陵让你当这个仙盟盟主,我没有办法。”
江夜白说着,站起身来,他一步一步走向秦衍,他低头看他:“晏明,你的命,是业狱人给的。”
秦衍茫然听着江夜白的话,江夜白用额头抵住秦衍的额头,声音里仿佛是带了蛊惑一般,温柔说着这世上最残忍的话语:“你的一切,都是业狱的人,用命铺就而来。你当年,是踩在业狱万民的尸骨上,一步一步走到云泽,你才得到了这么好的人生。”
“你要背叛他们吗?”
秦衍颤抖着唇,他说不出话来。
“你要背叛我吗?”
“是你背叛我!”
秦衍猛地推开江夜白,抬剑指着他,狂风卷席而入,让秦衍广袖拍打到剑上:“若是如你所说,为何不早告诉我。”
“若是如你所说,为何不早早同我说清楚!”
秦衍大喝出声:“为何要假作你死了,让我痛苦一辈子,悔恨一辈子,愧疚一辈子!”
“所以你现在开心吗?”
江夜白盯着他的剑:“你高兴吗?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早一点说,难道你就不这么痛苦了?”
“我可以一辈子不说的。”
江夜白提高了声音:“是你在逼我,是你们所有人在逼我!”
“我让你学无情道,你以为是为什么?”
江夜白往前一步,秦衍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就是希望你,无论是云泽还还是业狱,是我还是傅长陵,你都能舍下。两界之内,没有比你资质更好的人,你无情道大成之后,飞升上界,无论是云泽和业狱都你与你什么关系。”
“我让你离开傅长陵,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希望你能离他远点,这两界之事他脱不了干系,而我不想你卷入这场纷争。我希望你像一个云泽一样活着,什么都不要去承担。”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承担!”秦衍大吼出声,“无论是你活着还是死了,江夜白都是我的师父。”
“我的师父,他心系天下,”秦衍喉头哽咽,“他教导我,要怜悯苍生,要锄强扶弱,要改变云泽各自修行不顾黎民的风气,就算他死了,他也永远活在我心里。”
秦衍抬起手,抓住自己胸口:“我在一日,我的剑,就要秉承师训,为他出剑一日。”
“我活一生,便要秉承我师门教导,执剑一生。”
“我没骗你。”
江夜白说得平静:“只是我的天下,我的苍生,不是云泽。”
“那我怎么办?”秦衍盯着江夜白,哽咽出声,“我该怎么办!”
“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江夜白站在原地,“你该怎么办,你自己选。”
“云泽或者业狱,你总得选一个。”
秦衍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的青年。
他很瘦,整个人仿佛是只剩下骨架一般,撑住一身蓝色道袍,清俊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平静,看着秦衍的目光里,有着温柔的怜悯。
他似乎是知道这种痛苦,于是这份怜悯里,便多了几分自哀。
秦衍握紧了剑,江夜白朝他走过来,在他伸出手那一刻,秦衍骤然出剑,一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江夜白并不意外,他的身体朝着秦衍的剑走去,他张开双手,温柔将秦衍抱在怀里。
“对不起……”秦衍眼泪掉落下来,他整个人颤抖着,“我陪你。”
“师父,”秦衍闭上眼睛,等待着江夜白的剑,“杀了我吧。”
他没有办法对云泽挥剑相向,也没有办法在知道业狱的来历后还背叛这个用无数生命送着他来到修真盛世的世界。
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像当年一样,拖着江夜白一起离开。
而剩下的一切,傅长陵会来解决。
在这个名字窜过心头时,他内心尖锐疼痛起来。
江夜白感受着秦衍的剑,他叹了口气,抬手轻柔放在秦衍头部两侧。
“傻孩子,忘了吧。”
说着,他用神识轻而易举探入秦衍的神魂之中。
秦衍心绪早就乱了,江夜白本就高他一个大境界,如今又彻底摧毁了秦衍的心境,此刻侵入他的识海,又如进入一个稚儿那么简单。
一瞬之间,秦衍感觉有什么升腾而起,他眼前是满眼的血水,一只只雪白的手臂推送着一条条小船,驶向未知的彼岸。
是江夜白拉着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俯瞰那秀丽山河。
是大旱千里,他母亲抱着他,踉跄前行。
他环住母亲的脖子,稚嫩开口:“母亲,我们去哪里?”
“去云泽。晏明,”女人的声音在风里仿佛是被撕裂开一般干哑,“阿娘一定让你活着。”
与此同时,有什么在他脑海里快速消失。
冰天雪地里,有一个人握着他的剑静静跟在他身后;
璇玑密境阵法前,有一个人曾舍弃金丹护着他,同他说“你会活着”;
君子台论剑,有一个人曾用清骨扇一扇逼退修士,笑眯眯问一句“阁下可认输了?”
江夜白墓碑前,有一个人曾坐在他对面,同他一杯水酒共饮,而后站起身来,告诉他‘今日我不同你动手’,转身而去……
那个人与他一起重生归来,共赴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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