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已经记不清在这蓬莱鸟背上度过了多少时光,百无聊赖得躺着的他只能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本是令世人心驰神往、壮观巍峨的景观,见多了,便也不过如此。
说来奇怪,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楚天与老者之间再不复之前那种相互调侃作乐的轻松,大多数的时候则是老者沉默得望着远方,留给他一个宽厚的背影,而他则是一如既往得翘着二郎腿躺在蓬莱鸟背上,仿佛真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虽然没有明说,但二者心里都很清楚,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终于,老者回过了身,静静得看向楚天,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小子......慕家就要到了。”
“啊终于到了,这几天又没游戏又没好吃的,快无聊死了。”楚天笑着嘟囔道,一如以前的玩世不恭,可老者分明没有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笑意。
“你这臭小子,别的本事没有,逞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高。”
“谢谢夸奖。”
破天荒的,老者没有继续和他斗嘴的心思,只是在沉默了半晌后默默地问上一句,“小子,你和老夫交个底,那场历练......你有活下来的胜算吗?”
只是问有没有,却不是问有几分,这个问题,显然答案不用出口便已经了然。
楚天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人们会有纠结,往往在于可选择的余地过多,从而权衡利弊、踟躇不前......跟这类人相比,我的际遇显然要糟上一点,却也要好上一点,因为我压根就没得选。”楚天一笑,三分无奈,七分坦然。
“既然没得选,那就干脆做一回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既然说好要把妈妈接回来,就不能做一个半路吓得尿裤子逃跑的软蛋。退一万步说,就算眼前是必死之局,那我也要试试看能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楚天的目光与老者对视,那眼神中带着真挚、平静、与一份感激,“至于逃?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老者随即一愣,继而无奈得撇过头,自己想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说出的话,想不到早就被这小子看透,还被以这种方式打发回来,着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小子......”
“恩?”
“可别死了啊。”
“啊,那是自然。”
伴随着一声悦耳的矜鸣,蓬莱鸟略收翅膀,呈下降的趋势,周边的云雾渐渐散去,露出了一片青葱的山脉,以及在这条山脉中绵延千里的一座巍峨城池。
蓬莱鸟没有停留在城门口,而是直接飞入了这座城池,在一座庭院上空缓缓得盘旋着,那庭院虽大,却也容不下那身长百尺的蓬莱鸟,那老者二话不说,一把架起楚天从蓬莱鸟上飞身而下,落于地面后却也不再多看楚天一眼,只身走到那屋舍前面,双手抱拳道:“家主,楚天已经带到了。”
良久,门内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辛苦千里长老了,且带他去偏房住下吧,历练会在两天后如期举行。”
“是。”
那老者将楚天领至偏房,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扭头离去,从头至尾不发一语,徒留楚天一人在那寂冷的偏房。
夜色迷蒙,那老者望向了那一如既往清冷的月亮,又转头瞧了瞧那被夜幕笼罩着的偏房,内心有点无法言说的烦闷。他不是没有想过与楚天说些什么,哪怕是说些鼓励的话也好,道别的话也好......身为慕家的长老,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那历练的危险性,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也许刚刚,就是见这个萍水相逢,却颇为有趣的年轻人的最后一面......
“嘿,瞎想什么呢!”老者挤了挤脸,摆出了一个生硬的笑脸,在这四下无人的黑夜里也不知是要给谁看,“那臭小子命硬的很,以后跟他斗嘴皮子的的机会多着呢!”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一个人,此时的她正坐在窗前,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被黑夜笼罩的风景,若是桌上再燃盏烛灯、添些笔墨纸砚,便可当得起一句大家闺秀的评价了。
之前只是在门内发话却并不露面的慕家家主,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后,瞧见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有了难得的安静时刻,常常给人严厉之感的他笑的温暖而苦涩。
“爹,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进房前先敲门啊。”
“啊抱歉,爹忘了。”那之前令人倍感威严的慕家家主道歉得十分熟练,没办法,谁叫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即使是当年她怀着身孕回到慕家,他也只是痛心女儿的境遇,却从不曾舍得责怪她一分,“爹忘了,秋儿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吵着要爹爹抱的小丫头了。”
“真是的,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此时坐着的正是楚天的母亲慕清秋,虽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有真的责怪自己父亲的意思,只是继续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秋儿你......不去见见他吗?”
“恩,还是不见为好......见了,就舍不得了。”
“秋儿,别怪爹,爹也是没办法......”
“我知道。”慕清秋看向自己的父亲,只是那掩饰不住担忧与哀伤的眼神更是令他愧疚万分,“他是我的儿子啊,所以......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
夜色如幕,笼进多少忧愁。
月华似练,刻进多少缠绵。
两天的时间,犹如蜻蜓点水般,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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