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提起你的师尊,让我颇有些好奇,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好不好。”
高及数千丈的卜星台边缘,炽烈的罡风席卷呼啸,她微微侧过头来,手臂之上一条泛着璨光的水蓝丝带随风翻扬而起,抚在了少年道人脸上。
元清伸手抓过面前胡乱飞舞的丝绦,望着少女白皙如玉的侧脸,依旧有些不敢与她清灵明透的眸子对视,稍稍低下头,道:“寒池郡主想知道些什么?”
寒池郡主侧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元清,任由三千青丝在狂暴的罡风之中飞扬,直到少年道人的脸颊有些羞红,这才噗嗤一笑,转过头去,目光透过重重云雾俯视着卜星台之下的浩渺妖城,轻声道:“那你便与我讲讲,你的师尊。”
高不可及的卜星台之上,除却少女好听的声音之外,便只余了毫无遮挡的呼啸风声。
沉默半晌之后,元清自腰间取下那柄檀木符剑,缓缓抚摸着其上篆刻的繁复花纹,低声道:“师尊曾言,我是他的劫数。”
身着水蓝裙裳的郡主挑了挑眉,却并未开口,而是伸出小手捋了捋耳侧的发丝,乖巧地屈膝而坐,静静听着少年道人的述说。
……
自记事以来,我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的父母是谁,记忆之中只有师尊将我抚养长大,师尊不仅教我篆文、妖文以及咒术、符术,更是授予了我许多神异莫测的道法神通。
可我有一事始终都不得其解,便是师尊从来都在白日里出现,一到夜晚,师尊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无论我如何哭泣呼唤,如何跪地乞求,偌大的道观之中都似乎只剩了我一个生灵,那种被世间彻底抛弃的孤独之感,直至此时我都无法忘却。
师尊是一个容貌俊美的清隽男子,生的很是好看,可他的眉眼之间总有散不去的沉忧与彷徨,师尊无意之中透露出的那种孤寂之感让我倍感忧虑,我经常害怕有朝一日惊梦醒来,师尊会真正的消失,从此再也不会出现。
平日里我习练咒法神通之时,师尊总是一个人捧着一卷古籍冥思苦想,十余年以来,日日皆是如此。
有一日我问师尊道,师尊功参造化,神通莫测,到底是怎样的诡异古籍,竟然能让师尊都无法参透?
每到这时候,师尊的目光之中便流露出那种我无法理解的忧冷孤寂之意,似乎若是无法参透这卷古籍,便会失去什么东西似的。
师尊的书房之内藏有一卷星图,除却捧着那卷古籍之外,师尊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那星图光幕映照出来,怔怔地望着西北角落的数十颗星辰发呆。
师尊告诉我,那里属于三十三天天庭统摄的周天星辰之境,至于角落里的那些灰暗无光的星辰,则是西极上宫的太白星辰以及其三十九颗附属星辰。
西极上宫摄守无数周天星辰,太白星辰对其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微小如尘埃。
师尊说,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乡。
每次师尊望着星图发怔之时,我都可以趁机提一些平日里不敢询问之事,这时候的师尊并不会怪罪于我,而是会细心无比地一一解答,除非我问起那件事。
那件事,便是师尊三缄其口之事,也是我最想要知晓之事。
我到底来自哪里,我的父母究竟是谁。
关于此事,师尊从来都不曾露出半点信息,直到三年之前的一日,师尊将我叫到了他的书房里。
山里的道观不算大,不过是一座两进两出的简陋院落,师尊的书房位于道观的最深处,也是我平日里最为向往的地方。
师尊问我,在道观里住着是否很是枯燥。
我不敢回话,虽然我对道观之外的世界有很多玄奇瑰丽的想象,可师尊从来都不让我离开道观,我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过。
师尊说,时候到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师尊,他的脸庞依旧清隽俊美,目光之中一如既往地浸染着化不开的冷寂,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并不觉得师尊在故意吓我,只觉心中慌乱无比,连忙跪拜在地,却被师尊亲手搀了起来。
师尊低头定定地看着我,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我在无数噩梦里听过的话。
他要走了。
自生来以后,陪伴我的只有师尊,每天我最期待之事,便是卯时自榻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打开道观观门,抬头能够望见师尊那沉静渊深的目光。
此后我浑浑噩噩过了数日,终有一天,我缓缓打开观门,映入眼帘的只有青翠的苍茫山色,传入耳中的只有喧嚣的鸟兽蝉鸣。
师尊的名字很好听,他叫渊涧。
师尊说,他教授我的那些道法符法太过神异莫测,在离开之前特意将其封印了起来,更是将我的修为剥离至了心火溯玄之境,让我从头修起。
师尊让我寻找一个叫做“流沙河地界”的地方,他说只有那里,才能让我找到真正的自己,才能……有一丝机会重新见到他。
……
卜星台。
炽烈的罡风愈加狂暴,寒池郡主仰起小脸看着他,微微侧身,轻轻将臻首靠在了少年道人单薄的肩膀上。
元清口鼻之中嗅着少女的发香,这次却没有躲避,而是任由少女倚靠着自己,与她一起凝望着卜星台之下翻滚奔涌的苍茫云雾。
“你的师尊定然有着自己的苦衷,不会如此轻易地丢下你,”寒池郡主轻声道,“那‘流沙河地界’乃是古称,早就已经不再使用,如今仅仅只有流沙河水域而已。”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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