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玉在房中惦记着夏夫人,着实静不下心来,就拾了一本《仪礼·丧服》,这书有些厚重,她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眼神落在书中字上,不禁频频蹙眉。
再活一遭,这书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想起她前世看得如痴如醉津津有味,又是苦笑摇头。
半夏打听回来,夏如玉见她苦着脸,也不久多问,不过半晌的功夫,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她不如初冬办事谨慎,好在她年幼,只当是好奇心重些,符合她本性。
初冬有心出去看看,夏如玉没有吩咐,她又不好自作主张。
不知怎的,她大病醒来,心思重了许多,虽比以前和善,但不再见她打心眼里有笑意。
“平织——”夏如玉的心思早不在长篇大论女德的书上,“嫁给了谁?”
“哦,嫁给了王秀才。”半夏正愁没打听出来什么消息,夏如玉一问,不等初冬开口答话,半夏忙抢先答了。
“现在应该叫王举人才是——”
半夏眉飞色舞补充一句。
夏如玉将书丢在一旁,听完了半夏的话,她眼神发直,瞧那模样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平织去年嫁给了还是秀才的王连,今年立春科举,王连居然中了举人,一下子从“王秀才”变成了“王老爷”,平织也顺势成了王夫人。
这门亲事还是柳氏的堂妹柳小玲做的媒人。
柳家人真是不安生。
夏如玉又想起了柳三娘,可惜她没法知道在她死后,柳三娘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到最后的那一刻,齐霈还是当初的那个齐霈,面冠如玉郎心似铁,任她锁骨扬灰也换不回一颗真心。
突然间,她心酸起来,没有她的话,齐霈何必委屈柳三娘?鸳鸯伴侣,让她参在其中,啧啧——
思绪拉远,夏如玉被半夏一句话唤了回来。
“平织姿色极为普通,那王老爷一眼就瞧中了她,托柳姨娘的妹妹来说亲,听说呀,娶平织的那天晚上,王老爷活见鬼一样,吓得差点冲出了洞房,第二天还找请了什么什么师太来做法事呢。”
半夏说得一板一眼,煞有其事。
初冬放下针线,她比半夏虚长半岁,瞥了她一眼,平静道:“半夏妹妹,有的话可说不得,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人心作祟,那王举人哪里是活见鬼,只怕是娶错了人。”
夏如玉挑挑眉,没有问。
半夏被初冬的话噎住片刻,不以为然道:“那初冬姐姐知道其中缘由?”
初冬叹口气,见夏如玉眼神闪烁,有了兴致,就压低了嗓音说下去。
平织八岁那年入府,是夏老夫人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一同被买进府里的还有月季和丁香,平织相貌极其寻常,比不得月季楚楚动人,也比不上丁香秀外慧中,偏偏得了夏老夫人的眼缘,留在身边当差,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也好过月季丁香做通房丫鬟。
见平织留在夏老夫人身边做二等丫鬟,月季丁香差点笑弯了腰,区区二等丫鬟,怎能跟她们将来要做主子的人相提并论?
当然夏老夫人不傻,做一个通房丫头做重要的就是恪守本分,月季丁香都不是安分的主,别说主子姨娘了,就是个通房丫头夏老夫人也是不愿意的。
夏老夫人暗自观察了一段时间,再也没提这儿事,直接把她们差遣到洗衣院里,负责洗衣物,当成了粗使丫鬟,二人以为能鸡犬升天,因此平时跟下人说话都是用横眉冷对,惹了落井下石的人。
过了四年,夏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芍药出嫁,房里缺了人,平织顺理成章的顶替芍药,做了大丫鬟,就是夏老爷见了平织,也客气三分。
这时候的平织已经十二岁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芍药嫁出去,夏老夫人痛心疾首,轮到平织,她有心找个家生子,拖个三四年,及笄再出嫁,还是她房里的妈妈,哪知平织闻言死活不嫁,说要服侍夏老夫人一辈子,夏老夫人打心眼里觉得没看走眼,越看平织越顺眼,更舍不得她出嫁了。
这一耽搁就是两年,平织十四岁,眼看及笄,还没有个着落。
夏老夫人想破了头,看着府里的家生子哪个都配不上她,正巧这时候有人上门提亲,一听来人介绍的是王秀才,与平织年纪相当,娶回去是做夫人的,夏老夫人叹气连连,女大不中留,就跟柳小玲商量,能不能再晚两年让平织嫁过去,柳小玲不敢拿主意,回去问了王秀才,王秀才表示愿意等,并且十分痛快的送来了聘礼,表明了诚心。
平织一边如旧的服侍夏老夫人,一边准备自己的嫁衣,平静的好似出嫁人不是她一般。
就是这样沉着的性子,才得来夏老夫人的欢喜。
随后,夏夫人嫁进来,夏老夫人病逝,夏老太爷也随着去了。
奇怪的是,夏老夫人临死前,不但没张罗平织的终身大事,反而一拖再拖,王秀才甚至亲自登门拜访,都被夏老夫人拒之门外,并且在她弥留之际,遣了平织去灶房。
夏老夫人落葬那天,平织在灶房干活,杜妈妈瞧见她几次都悄悄落了泪。
夏如玉听完,眉头皱的更紧。
*
夏夫人对平织的印象仅限于不苟言笑,话很少,做事认真上,她也好奇为什么夏老夫人把这么得意的丫鬟差遣到灶房去。
“事关重大,璎珞你派人将平织找来,我有话问她。”
夏夫人眉梢一动,目光锐利无比,声若寒潭。
“如果她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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