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梓纾侧头,瞥了眼身旁丫鬟司棋,面上笑意分毫未减,却看得司棋脊背一寒,不知不觉间已退后半步,连带她手上所捧沉重锦盒一同倒向身侧西夫人蒋氏。
“当心!”廊桥旁,一女子清音响起,虽有些急切,却不显半分慌张。
未待桥上诸人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绯色身影一闪而过,先众小姐丫鬟一步,挡在蒋氏身前,抬手扶住险些倒下的丫鬟司棋及她手中的沉重锦盒。
方才被险些倒下的司棋逼得踉跄后退半步的蒋氏这才稳住身形。
离梓纾回头,见那上前的女子正是方才开口为众人解说水浮石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连飞钰,不禁又上下多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生得娴静温婉,头上双环望仙髻仅用数根与衣服同色的发带缠绕,头上发饰不过一根毫不起眼的流苏簪,身上所穿绯色束腰衣裙,唯独布料是眼下帝都之中最时兴舒适的蜀锦料子,其余无论纹饰亦或衣裙款式,皆看不出多少新鲜来。
离梓纾面上哂然一笑,心中暗道:就这般女子,若不因她父亲连岂乃是户部尚书,刚好压过自家父亲一头,在今日宴会之上,想她连飞钰又有何资格能被诸人众星捧月、阿谀奉承。
“这里人多,行事定要再小心些。”待稳住司棋与她手中沉重锦盒,连飞钰这才开口,依旧是温婉和善的言语,却又不乏世家主子身上所独有的大家气度。
“劳烦连小姐扶着我这不中用的丫鬟了。”离梓纾瞥了眼自家丫鬟,面上带着责备,声音异常软糯,“你这丫头,连个盒子都捧不好,还让连家姐姐屈尊去扶你这奴婢,你还不快谢过连小姐大恩?”
司棋连忙跪伏于地,朝连飞钰叩首道:“奴婢司棋,谢过连小姐大恩。”
“无妨,你且起来吧。”连飞钰见离梓纾主仆二人如此,面上神情并无丝毫变化。
但,一旁西夫人蒋氏却开了口,“钰儿,把你的手给我瞧瞧。”
“西夫人无需为飞钰担忧,飞钰并无大碍,就是可惜了祖母留给飞钰的镯子。”连飞钰面上凄然不过片刻,在用帕子将手上玉镯包裹之后,便已释然,“万幸西夫人无碍。”
距离连飞钰较近些的小姐们,在看到她腕上被锦盒撞作两断的凤血玉镯后,面上神情突变。
凤血玉,因玉石中沁入了凤凰之血而得名,乃是极为罕见的通灵古玉。
于寻常人而言,莫说是佩戴,即便是远远瞧上一眼便已觉是莫大荣幸。
而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连飞钰,却之言那凤血玉镯是祖母留给她的,全然不提宝物贵重,一如方才在被诸多小姐赞叹她家中水浮石更为精巧之时,她面上亦是十分淡然,一笑而过,全无半分炫耀之意,仅这份胸襟气度,放在帝都众多的小姐中,那亦是首屈一指。
连飞钰说话间,手却已被西夫人蒋氏抬起,轻轻掀开她衣袖一角,“这叫无碍?”蒋氏看着连飞钰右手腕部一处被玉镯断口划破的皮肉,语气有些责备,眸中却满是怜惜。
蒋氏复又吩咐贴身丫鬟道:“紫苏,快传府中章大夫前来。”
“是。”名唤紫苏的丫鬟领命,立即转身离去。
原本只觉是连飞钰为争一时风头才站出来的离梓纾,此刻才意识到形势并非她心中所想那般简单,不禁又剜了一眼脚下丫鬟司棋。
被丫鬟红参扶回软塌的西夫人蒋氏,抬起连飞钰受伤手腕,轻轻吹了一口气,忧心道:“若不是为了救我,钰儿也不会受伤,还痛不痛?”
蒋氏说话之时,竟是看也未看依旧面色难看的离梓纾与依旧跪伏于地的丫鬟司棋。
“多谢西夫人关心,飞钰方才不过举手之劳,腕上小伤现已不碍事了。”连飞钰依旧温言软语。
“还喊西夫人?”西夫人蒋氏面上神情稍显责备,“我记得你小时候,都是喊我伯母的。”
“是,飞钰多谢伯母。”
“这么温柔的姐姐受伤,瞧着真让人心疼。”湖心亭外,一幼童清脆嗓音传来,话中竟带着与他年龄不慎相符之感。
众人闻言,皆闻声而望。
便见身着浅纱素裙的将军西府嫡女西江月,与身着红色百褶流仙裙的皓月,同牵着一名五官甚是精致的幼童,三人仅是缓步而来,便已剩了湖上大好景色。
只闻那身着浅纱,眉眼异常好看的少女道:“多谢离小姐好意,只是,这水浮石过于奇特,我西府之中尚未有能与之相称的景致,还要劳烦离小姐拿回去。”
西江月此言一出,便见距离廊桥较近的几名丫鬟已将湖中两块水浮石打捞起来,双手捧来。
离梓纾见状,面上笑意霎时变得有些僵,那两块水浮石可是她前几日费尽唇舌才从一高人手中重金购得,不想西江月竟这般不识好歹,但碍于颜面,她不得不隐忍道:“西姐姐,这两块水浮石左右不过一个玩物,随手放于这湖中,待到秋冬风雪肃杀之时,碧叶红花,也不失为一处景致。”
“劳离小姐费心了,不过,三婶娘素来心善,若是来日再看到这水浮石,定然又会想到今日飞钰小姐为救自己才受伤一事,江月不忍再见三婶娘自责,这水浮石还是劳烦离小姐拿回去吧。”
离梓纾气急,心中更是郁结,未曾想,今日她送礼不成,反遭人责备,想在禹州之时,她哪里遭遇过这般羞辱。
正当离梓纾欲寻遁走托词之时,却见原本跟随皓月一同前来的幼童不觉蹲下身来,仔细去瞧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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