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道:“主事那职虽小却肥,不知多少人盯着,眼巴巴等着他死的就五六个,合该倒霉。”
拓跋锋道:“把皂角拿了,坐过来,背上沾了血,师兄给你洗洗。”
那时间只闻水声作响,二人都被满池热气熏得呼吸稍促,拓跋锋抱着云起,让他坐在自己腿间,手指在其肩背上揉搓片刻,道:“听者有份。”
云起懒洋洋道:“搓个背要五两银子?”
拓跋锋不答,云起正笑着,忽正色道:“正使大人,烦请手勿乱摸。”
云起正要起身,喉咙瞬间被拓跋锋强健手臂箍住,一口气憋在胸中,抬头望向湿漉漉的天花板。
拓跋锋在云起的耳旁出了口热气,低声道:“还顺路嫖了一把?”
云起肘锤后撞,拓跋锋不避不让,正中肋下,吃痛呻吟一声,松开了云起。
云起咳了几声,答道:“早使了个清光,下回请早。”
拓跋锋笑了起来,随着云起走出澡池,二人站在落地镜前,拓跋锋**的躯体如同一头健美的猎豹,肌肉充满力量与爆发感。云起却自顾自地穿上里衣,看也不看他一眼。
拓跋锋修长的手指分开,按着云起的背脊,继而一手环过他的腰,道:“锦衣卫个个带伤,就你皮干肉净。嚣张太过不好,当心挨棍子。”
云起挑衅地看着铜镜中赤身**的拓跋锋,扬眉嘲道:“你舍得?”话毕翻指去戳拓跋锋双眼。
拓跋锋松了手来架,云起将那带血侍卫服朝木桶里一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锦衣卫前身为“仪鸾司”,又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洪武元年由朱元璋亲自设立,辖下编制不定,前两任锦衣卫成员极少,却俱是严格筛选,百里挑一,选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子:武功,文才,仪表,身材四项缺一不可。
宫中锦衣卫职责繁多,既担任朱元璋殿前仪仗队,又听由皇帝直接差遣,往来宫中走动,无须通传,这种官职一向猫腻极多。
朱元璋为止一应公猫儿偷腥,特立规矩,锦衣卫在职期间:一不可入青楼,二不可与后宫妃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犯此二条者,诛九族。
宫外不干不净的事儿甚多,太祖自然也有他不方便说的考量。
可以理解,万一哪名锦衣卫带了点难言之隐,传给某个后妃,皇上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翻了她的牌子……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三千后宫不定俱要受那隐疾之苦,保不住连朝中大臣、大臣夫人等亦有危险。
索性一干侍卫无论年纪,不得近女色,待得卸任后要嫖要娶,再自己整去,免得事情啰嗦。
这便苦了一应血气方刚的侍卫们,尤以二十岁的指挥正使拓跋锋为首。
一群男人成日住在大院里,除了等待皇帝哪天心血来潮,乱点鸳鸯配个媳妇以外,就没旁的指望了。
当然,拓跋锋也不在乎媳妇。
云起还可将就,毕竟只有十七岁。此刻他袖内揣着一物,换了身干净侍卫服,穿过花园,朝仁德殿去,到得太子书房前便停下脚步。
隔着窗格,隐约见到房内坐着一人,正埋头写着什么。
云起在窗外轻叩三下,道:“皇孙。”
朱允炆抬首道:“云哥儿!”
云起乃是徐达儿子,徐达与朱元璋同辈,长女更嫁予朱棣,论起辈分,朱允炆反该唤其作叔,然而二人年岁相近,云起也就由着朱允文混叫,道:“你要的玩意儿给你买来了。”
朱允炆要去开门,云起却道:“在窗外接了就是。”
朱允炆道:“《忠义水浒传》?”
云起答道:“不识字,不懂你那劳什子水洗船,且看看是这本不。”
朱允炆笑了笑,接过书来一翻,书页暗黄,显是年代久远,正是元末民间说书先生留的抄本。
云起自然识字,只想哄得他高兴,又掏了个小木盒递过,道;“还买了块西域来的水晶片儿,夜里在灯下需透着看,免伤了眼。”
朱允炆骤遇父丧,却是提不起精神,没精打采地朝云起道谢。
云起看在眼中,知其心情不佳,便道:“今儿出去,遇了件乐事,说与你听?”
说毕云起在窗外道:“早上我去舞烟楼抓个兵部主事,那家伙死到临头,还抱着个姑娘哼哧哼哧,翻来滚去……”
朱允炆一听便有了兴头,问道:“抓住了么?”
云起煞有介事道:“难抓得很……且听云哥儿道来,主事tuō_guāng了趴在床上……”说着挽袖探手,对着窗格,俩手各伸食中二指动了动,作了俩小人模样,便演示道:
“那男的这么滚过来,红牌姑娘又这么压过去……”
“一个俩手扯着……另一个又这么……两只脚夹着……”
朱允文被逗得笑了起来。
云起收手回袖,莞尔道:“笑了就好,莫憋着,价成日伤身。这就走了,杂书莫被太傅翻着,哥没空帮你背干系。”
云起正要离去,忽听一人遥遥道:“丧葬未过,何事喧哗?!”
云起暗道不好,忙示意皇孙滚回去藏东西,只见庭廊尽头一人大步走来,头披麻,身着素,斥道:“谁让你来太子书房的?”
那人正是当朝太傅黄子澄,朱允炆遇黄子澄,便如耗子见了猫,吓得房内笔架翻墨砚倒,乒乒乓乓一顿乱响,云起却上前几步,拦于书房外,朝黄子澄拱手笑道:“见过太傅。”
黄子澄年逾三十,形貌清癯,此刻涨红了脸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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