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铉方答道:“师父,若此人有冤情呢?皇上更要当面审他,学生假传口谕,又无明文,回朝后要如何与皇上交代?”
黄子澄怒道:“锦衣卫经手的冤案错案还少了?此刻他便是咎由自取!”
铁铉再度沉默,似乎对黄子澄的理由不以为然。
黄子澄又唏嘘道:“我大明朝廷受此佞臣把纵已久,若能除掉此人,将是大功,师父自将一力承担,无需你负责。”
铁铉缓缓点了点头,黄子澄又取出一柄金灿灿的物事,押在圣旨上,道:“尚方宝剑交予你一并带去。”
铁铉当天下午出发,数日后便抵达了济南南军大营,此刻山东以北,万里长城以南尽数沦陷。
朱棣沿路收编南军败兵,军力已达七万人,沿路城守听朱棣大军前来,各个闻风丧胆,降的降,逃的逃,战线被推到大明湖一带。
济南再失,背后便是淮河,南京方面已开始紧张了。
铁铉到了军中,绝口不提前败一事,亲自请来李景隆与徐云起,第一句便是:“济南沿路山道,平原,还余多少地方?”
云起心想,终于来了个会打仗的,这些天李景隆见朱棣来就跑,一退再退,撤到济南城外百余里,背靠盛庸镇守的济南城,方战战兢兢地再次整兵,等待与朱棣一战。
拓跋锋率领的朵颜三卫却穷追不舍,紧紧咬着南军的尾巴。
李景隆不敢怠慢了钦差大臣,看了云起一眼,据实以告,铁铉微一颔首,表示心中有数,又道:“皇上派我带了一万两千斤火器,前来协助李大人。”
李景隆一听之下大喜,又连使眼色,铁铉只当作看不见,问道:“听军中将士所言,徐监军率我军一路东来,可是对太行山下旷野地形熟悉?”
云起点头反问道:“铁大人要打游击战?”
铁铉微一沉吟,置李景隆于不顾,将云起请了出营。
铁铉带来那秘密火器并非火铳,而是埋于地下,由能工巧匠所制的炸药,专炸前锋骑兵。数日后济南北面千里平原,俱有临时征集而来的民夫在辛苦劳作,于地下埋入炸药。
铁铉与云起骑马并行,眼望坑坑洼洼的原野,铁铉道:“听闻朵颜三卫骁勇善战,不知遇上此火药阵又如何。”
云起看得心内唏嘘,只怕朱权这次得栽个大跟头了,忍不住又道:“这种打法谁想出来的?兵部可有测试过威力?”
铁铉微一沉吟,便答道:“并未,稍后便请徐大人看看,你我也好商定后计。”
待得地雷埋得差不多了,云起轻功较好,翻身上马,双脚一夹马肚,朝最近的火药埋设地冲去。
“驾!”云起心内计算距离,倏然轻身跃起,单足一点马背,朝后飞掠而去。
“好!”铁铉喝彩道,只见徐云起离了骏马,那马仍不觉朝火药点冲去,前蹄一踏机关,登时轰的一声巨响!
云起被冲击波掀得飞开数尺,铁铉忙上前来接,二人灰头土脸地爬将起来,发现那三百余斤重的大马竟是被炸得尸骨无存,四处都是肉块。
云起心有余悸道:“这也太……”
铁铉极是满意,道:“朵颜三卫身着钢甲,不多放炸药只怕炸不死,这次若担任前锋来攻,宁王麾下这支骑兵便要除去编制了。”
云起摇头道:“只怕朱权不容易上当,顶多炸得死数百人。”
铁铉道:“听探子回报,朱权已将三卫交给了拓跋锋指挥,此人有勇无谋,我军再以计谋诱之,当可将三卫尽歼。”
云起一听到拓跋锋之名,一颗心便提了起来,瞳孔陡然收缩,铁铉眼中现出一抹寒光,转瞬即逝,伸手道:“徐大人请,如何诱敌,回营再长谈。”
少顷回到军帐内,云起第一件事却是唤来三保,吩咐道:“你现骑马出去,就说到济南去办点事,寻到北军营里,找拓跋锋,告诉他南军的营帐不可乱闯,须得等到下雨天后再来。”
三保疑道:“什么意思?这都十一月天了,哪还能下雨?”
云起褪下手上玉扳指,交予三保道:“铁铉在地下埋了火药,切记不可盲闯,换了朱权带军我倒不担心,怎偏把三卫交给师哥……你拿着这去,是我姐夫的物事,他们定知道轻重。”
三保接了玉扳指去了,却不知背后又有一双眼盯着他出营。
铁铉站在哨楼高处,与李景隆目送单骑离去。
铁铉问道:“那便是马三保?”
李景隆颔首道:“是,徐云起的贴身小厮。”
马三保策马穿过平原,一队数十人的南军士兵横里杀出,从树林中截住了三保的去路。
李景隆看得暗自心惊,只见那平原上小黑点合围,收拢,马三保竟能突破防线,遥遥冲出包围圈。
三保在旷野上停了片刻,似乎在判断该回营找云起还是继续前进,许久后方朝着西北面飞速离去。
“没截住。”铁铉缓缓道:“失策了,一个小厮也有此武艺。”
李景隆道:“太傅要动手了?”
铁铉微一点头,匆匆下了哨塔,朝营帐走去。
云起心神不宁,在帐内等了许久,忽听外头士兵来报。
“钦差大人请徐监军议事。”
云起竭力平复心情,整好衣冠,随着那传令兵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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