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黄子澄便来御书房里把奏折领回去,大学士们凑一处批了,午后再拿回来,由臣或荣庆帮着盖玉玺。”
云起笑道:“允炆连拿玉玺都嫌手酸。”
朱棣沉吟片刻,而后道:“还是得分下去做。”
云起淡淡道:“文官们虽然嚣张,但在处理民生,政事方面,还是颇有本事的,像方孝孺,他就善于从奏表上的行文,来判断一个人的作风,带起来的人,通常都不会出什么乱子。”
朱棣忽道:“朕原以为你是最想杀他的人。”
云起答道:“国家没了这些人不行。况且把他的俸禄扣光,让他给皇上打一辈子白工,臣以为,比杀了他更惨。”
朱棣大笑起来。
书房内静了,云起知道朱棣在思考,遂不作打断,朱棣又道:“你姐也常催我,让我把事分下去,看来我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着批折子。”
“……为这事,还吵了好几次架。”朱棣道:“你觉得谁信得过?”
云起答道:“五月份便是科举。”
朱棣明白了:“对,让方孝孺带几个新人,教看折子……国舅爷,咱俩换换罢!当皇帝不容易呐!回家还得挨骂……”
云起忍俊不禁,朱棣又道:“你去与皇后说说话,吃了午饭再来,换个人侍候。”
云起躬身道:“既是如此,臣先告退。”
云起走出御书房,转身关门时,却发现朱棣仍在看他,二人视线对上,云起微一怔,继而笑了起来,摇头离去。
“笑什么!你放肆……”朱棣那声音被关在御书房内。
云起走了几步,正走进御花园,忽一名太监脸色苍白,风风火火冲来,一路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云起被吓了一跳,喝道:“站住!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那太监几乎是直奔着云起而来,扑倒在地上,满脸是泪,大叫道:“皇后娘娘不成了——!”
云起登时脑中“嗡”的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扶着墙,问道:“何事?!不要慌张!说清楚……”
那太监连哭带喊,远处又有一人奔来,半路摔了一跤。
云起认出摔跤那人正是三保,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保离着近十步便失声大叫道:“舅爷——!”
刹那间御花园东面乱成一团,三保连滚带爬扑到云起身前,仰头大哭道:“皇后娘娘不成了——!”
云起刹那间眼前漆黑一片,靠在宫墙上,艰难道:“什么事……别慌别慌,三保?”
三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
“皇后吃过早饭胸闷……传御医来看诊,用错了药……一剂服下去就不成了……现正躺床上喘……”
云起茫然道:“你……三保,你带我去……”
云起到的时候,徐雯已经死了。
所有人俱是措手不及,无人料得到她竟会在此时死去,云起只觉双眼时而失明,时而恢复视力,周围的景物一闪一闪。
他跪在徐雯的床前,发着抖,去握她早已僵硬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云起喃喃道:“姐,醒醒啊!”
徐雯的身下漫了一滩紫黑色血液。面容现出安静的苍白,甚至连遗言还来不及留,便已撒手西去。
“那御医是黄子澄引荐的人,现都招了。”拓跋锋沉重的声音缓缓道:“皇上可以亲自去问……皇上!陛下!”
“来人!”拓跋锋焦急地喊道:“皇上不好了!”
云起呆呆地跪在床前,不知跪了多久,拓跋锋将他抱了起来,之后云起彻底晕了过去。
入殓。
“云起!”
云起大哭,喊道:“不——!姐啊!”
“快拉住国舅爷!”朱棣大吼道。
云起扑向徐雯的棺木,声嘶力竭地大哭。
“云起!人已经死了——!”朱棣狠狠抓着云起的衣领,将他扯回身前,不由分说地抱住,在他耳旁大喊道:“人死不能复生!云起!”
云起神智恍惚地跪了下去,抱着朱棣的一脚,放声大哭道:“姐没了!怎么就扔下我了——!姐啊——!”
守灵。
孙韬道:“云哥儿醒了么?”
涂明答道:“嘘……让他再睡会儿,老跋守着。”
孙韬低声道:“老跋不用睡觉的么?白天陪云哥儿,晚上守灵……这么连着七天,铁打的也吃不消……”
云起推开门,孙韬忙上前拾了孝带为云起系在额上。
“起来了?”拓跋锋回了大院。
云起疲惫道:“你睡会儿,我去……”
拓跋锋两眼布满疲惫的红丝,走上前去,孙韬自觉地让开,拓跋锋为云起系了孝服腰带,搂着他的肩膀,二人并肩走向灵堂。
灵堂中空空荡荡,云起疲惫地倚在拓跋锋肩头,二人安静地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材。
拓跋锋困得不行了,脑袋磕了下去,云起哽咽着将他抱在怀里。
“别哭……师哥陪着你。”拓跋锋喃喃道,趁着势儿,侧枕在云起脚上,睡着了。
头六,登堂。
“三躬告慰外戚——”礼官唱道。
披麻戴孝的高炽,高煦与拓跋锋跪下,朝着棺木磕头。
云起站在棺旁,怔怔看着,朱高炽磕最后一个头时,额头杵在地上许久,朱棣看了片刻吐出一口血,栽倒下去。
“皇上——!”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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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
朱棣与云起并肩坐在皇陵外的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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