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朱棣心怀大畅,频频点头道:“传出来就是。”
一桌油炸虾子,又有四两的螃蟹揭了壳,满壳蟹黄香气浓郁,配着桂花酒,令痞子皇帝食指大动。
“你姐……”朱棣忽笑道:“当年最喜欢吃这螃蟹,就着桂花酒,还在北平王府那时,寡人都揭了壳,用蟹脚细细剔出蟹黄蟹肉,伺候着她吃。”
徐辉祖黯然叹道:“人之已逝,圣上还请节哀。”
朱棣不留情面地嘲道:“二舅,你不如小舅好玩,若是小舅,定得揶揄几句,哄得寡人高兴了。罢了罢了,听曲儿罢。”
徐辉祖心想这家伙真难伺候,吩咐下去,青娘抱着琵琶来了。
烟帐拢上,朱棣吩咐:“拉开拉开。”
徐辉祖哭笑不得:“陛下,这是规矩……”
朱棣道:“拉开!”
徐辉祖只得亲自去把烟纱帐拉开,朱棣一见那青娘不是美人,登时倒了胃口。
青娘乃是扬州教坊第一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但朱棣见惯美女,自是没甚感觉,悻悻道:“唱罢。”
青娘面色不太好看,低声道:“请陛下点曲儿。”
徐辉祖暗道糟糕,你随便唱个什么就是了,还让朱棣点,不是自取其辱么?
果然朱棣马上道:“唱个十八摸罢。”
青娘:“……”
徐辉祖:“……”
青娘怒道:“一国之君,如此行止,辱人太甚!”
说毕便要摔了琵琶跳湖自尽。不料朱棣却笑道:“哎,不唱就不唱么?这么小气做什么?那……唱首蘅芜谣?”
青娘登时静了。
朱棣道:“大俗既不愿唱,便大雅罢。唱得来不?”
青娘终于知道朱棣也是个颇为风雅的男人,淡淡道:“前朝高雅古曲,只怕贱婢唱不出其中深意。”
话音落,青娘抚了琵琶,低声道:“龙栖山,蘅芜香,三更梦醒愁断肠,满月西凉……应不见李夫人袖洒遗芳……”
朱棣饶有趣味听着。
一曲终了,朱棣道:“你知道为何此曲是大雅么?”
青娘柔声道:“请陛下赐教。”
朱棣叹了口气,起身,行至船头:“蘅芜谣,唱的乃是晋帝梦间见李夫人,李夫人授蘅芜,满室皆香,醒而不得见,求一世而不得,此曲词俗,意雅。”
青娘明白了:“终时若有若无,全在心中惆怅之意,婉转缠绵,贱婢唱不出词中深意。”
徐辉祖打趣道:“小时曾听姨娘唱过。”
朱棣缓缓道:“你姐也唱过,她们都唱得出其中风情,扣人心弦,只惜朕年少意气,听不懂,还需你姐细细给朕解释,不得见呐不得见。”
朱棣唏嘘道:“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远方画舫上。
琴声叮咚作响,一人悠然唱道:
“停锣住鼓听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朱棣:“……”
云起的声音虽是男子嗓门,却带着说不尽的柔情眷恋,唱道:“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弯弯在两旁……”
朱棣笑得直打跌,画舫轻摇摆,行至湖心,一曲“十八摸”唱完,朱棣朗声大笑。
拓跋锋按着七弦琴,琴声一收。
云起身着淡红百花袍,倚在拓跋锋怀中。
徐云起一头乌青发丝散于耳畔,遮去侧脸,朝着朱棣一笑,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情。
拓跋锋笑道:“他果然喜欢十八摸。接下来唱甚?”
云起悠然道:“那痞子就喜欢这调调儿,再来曲高雅点的。”
拓跋锋微笑着翻过琴谱一页,沉吟片刻,修长手指微一拨琴弦。
云起展声道:“龙栖山,蘅芜香,三更梦醒愁断肠,满月西凉……龙颜梦醒,不闻秋来香晚,满室暗凉……”
朱棣呆呆看着云起,听得入了神。
云起眼望湖面,花灯缤纷绰约,一轮明月在水中央。
“……空余落花满堂情痴处,几度华颜。”
云起住了声,余音仿佛仍在湖面飘荡,绕梁不息。
朱棣神色黯然,片刻后笑道:“不是正倒腾你的羊皮牛皮呢,怎到扬州来了?”
云起莞尔道:“来陪亲人过节。”
朱棣长叹一声,拓跋锋煞有介事补充道:“顺便买点盐,请大明皇帝批旨。”
朱棣:“……”
云起:“……”
云起小声道:“别提这个,太破坏气氛了。”
拓跋锋道:“不成,我媳妇唱曲了,不能让狗皇帝白听,便宜那厮了。”
朱棣笑道:“再给哥唱个,唱一句,我大明官盐卖你一万斤。”
云起道:“万岁爷既开了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棣一挽袖,自顾自坐下,吩咐道:“来点没听过的。”
云起这下可犯了难,他与徐雯两姐弟,琴棋书画,家学俱传至温月华,这些年里,天下哪还有朱棣没听过的曲子?
拓跋锋对着琴谱翻了翻,顺手把它扔进湖里,云起道:“又想搞啥。”
拓跋锋笑道:“唱上回那首,波斯商人传来的。”
云起想了想,道:“太悲了吧。”
拓跋锋埋头拨琴,云起只得开口。
“富贵哪能常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受用了一朝,一朝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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