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方应物还是受不住主人家催促,只得答应出门办事,找那王家作为代理人进行布局。
李太监见方应物肯开始筹备,便亮出家底,“我从宫中出来镇守浙江时,天子曾经赐下五千盐引,如今还都在身边,可以将出作为本钱。
我到杭州来不过一二年功夫,没有什么信得过的正经商人,若那王家懂事,分他一成利也无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搞什么鬼,也别怪我辣手无情。”
方应物暗暗想道,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把盐引当银票的,宫中早就想到这一招了。他也明白,再后来因为赐权贵盐引太多,从而导致盐法混乱,不过那不是现在他可以操心的事情。
想到李公公出的本钱最多,在杭州也要严重赖他的权势,所以方应物主动道:“王家一成,我一成,李公公八成,如何?”
李公公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划分。方应物便就此从镇守太监府后门悄悄出去,又街口观望片刻,确定附近没有可疑人物后,便朝北向武林门外王家宅院而去。
之前方应物检举了两个布政使司之后,王家害怕受到牵连,于是兵分两路分散风险。王德带领王小娘子去了外地躲避,而王魁则独自留在了杭州照看王家的产业,如果形势真进一步恶化了再逃。
所幸在几位大员心里,王家这小商人实在算不上入眼,在这敏感时候为此节外生枝不值得。故而这么多天下来。王家并没有遭到祸事。
到了王家宅院大门口,门子看到方应物。连忙引着向里面走去,边走边道:“魁老爷正在堂上与客人说话。方相公不必禀报,径自去堂上罢。”
进入了前堂中,果然看到王魁王朝奉居于主座,而下首客座上则是一位年轻人,只不过令方应物感到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方应物上前一步,拱拱手为礼。但这王魁见到了方应物,却十分欣喜,因为他知道。只要方应物肯公然现身,那就说明形势已经好转了。否则以方应物的谨慎做派,不会大模大样的露面。
方应物正要与王魁说话,却见旁边的年轻客人“嗖”的站了起来,瞪着方应物语气不善道:“原来是你!”
方应物满脸疑惑的问道:“恕我眼拙,敢问你是......”
那年轻人真是被方应物这“相见不相识”表情气着了,“上个月西湖之上,还曾记得否!”
方应物恍然大悟,登时记起来了。此人不就是那个游西湖时遇到的巡检家的土鳖公子么?当时借了宁衙内的势力,很是整治了他一番。
不过方应物对他没什么好感,只对王魁问道:“此人到来有何贵干?”
这位郑巡检家公子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听说了方应物与布政使反目成仇的事情后。为了两件事而来。一是想趁机收买王家产业,二是仍然有所觊觎王小娘子。
方应物真是想笑,千言万语只化成一个字。“滚!”
郑公子想与“失势”的方应物叫板,但幸亏灵台清明了片刻。暗暗想道。这方应物能与布政使家公子平起平坐,想必还是另有依仗的。即使与宁家决裂了,只怕仍然不是自己可以开罪的。
故而郑公子只得灰溜溜出了王家,但是又不甘心。忽然想起前阵子按察使司曾经发下话来,让杭州周边各巡检司注意查访方应物此人,便计上心来,打发了家人飞速去想按察使司告密。
却说方应物与王魁商议买卖事情,也在王家用过了饭,正要继续说话时,忽然门子来禀报道:“外面来了按察使司的差役,点名要请方相公过去。”
王魁脸上有些慌乱,“过了这么几日,怎的还来拿人?”方应物很是镇静,“无妨,这是按察使司,应该没什么要紧的。”
他心里很清楚,按察使司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若在按察使司出了什么意外,朱大人也逃不掉责任,所以前阵子按察使司对寻找他并不上心。
但今天为何突然有积极上门请他过去?方应物猜想是因为钦差快到了,而自己又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朱大人生怕自己又抢先在钦差面前搞什么鬼,所以想把自己暂时“保护”起来。
既然该谈的事情都差不多了,方应物也就无所谓,又吩咐了王魁几句,便跟随按察使司差役去了。
方应物在按察使司官舍里又住了两日,也看了两日书,暂时平静无事。到了第三天,却有个差役进了官舍,对方应物道:“老爷突然传话,马上要过堂,请方相公过去罢。”
方应物放下书本,问道:“怎的如此突然?莫非钦差到了么?”
那差役答道:“听说那钦差大老爷轻车简从、隐姓埋名,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和身份。到了杭州城外才突然亮出旗号,如今城里各衙门上上下下都忙乱的很。
但钦差大都一概不见,只先见了我家老爷,便下令立即到按察使司大堂审案,叫各方人等都上堂候着去。”
“不过是个专案钦差,其他衙门凑什么热闹?”方应物继续问道。
“可不只是钦差,听说这位大老爷还是朝廷新任命的浙江巡抚!在杭州城各衙门里,谁敢不忙乱?”
轻车简从,隐姓埋名,立即审案......这一切搞的就是突然袭击啊。方应物微微一笑,不再问什么,只随着差役去了按察使司大堂等候。
大堂上他是第一个到的,毕竟住在按察使司官舍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其后左布政使宁良带着宁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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