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山,聚灵玄洞中。
星弈闭目打坐,面色发白,额角沁出了细微的汗水。他周身隐约环绕的气流显示着他正在集中精神,聚化全身修为,努力冲破阻碍,但却迟迟未成功。
——第十三重关窍。
“红还是白?”
“白。”
精进失败,从头来过。
“红还是白?”
“白。”
从头来过。
……
一次又一次,从头来过。
直到他力竭收尾时,功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疲惫地睁开眼,也就是在此刻,他才发现这洞中来了别人,飘散着淡淡的莲花香气。
星弈哑声道:“他们还是请你过来了,如来。”
那声音在洞中响起:“好友,有一只凤凰很担心你,故而我来看看你。万年来你都单打独斗,并且无往不利,但这次,不妨听听我的意见。”
星弈笑了:“点醒我么?那只小胖鸟总是管得很多,还怕我出事。”
“并非点醒,你只需要捡起一些东西——你没有想到过的东西。”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好友,你自己认为,阻碍你飞升最后两重的东西是什么呢?”
星弈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道:“是一个画面……一个很零碎,很久远的画面,我已经记不清了。”
“是什么画面?”
“当年我灵识初开,有人问我选择魔道还是神道,我看见了……看见了什么东西。”星弈重新闭上眼,慢慢地说着,仿佛每个字重于千钧,他也停顿了一会儿,因为太过久远与模糊,半晌后他才接着道:“那个东西……是白色的。”
“是白色的什么?”
“白色的……很小……很圆,是……”
星弈忽然怔了一下,他低声道:“是小凤凰。”
他难得有些迟疑,问向他的故人:“是……是他吗?我前些天看过一幅画,之后做了一个梦,那时候我便感觉到,我和圆圆大约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可他——”
“好友,先不论原因。阻碍你的东西,的确是这个东西吗?”
星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是的。每当我要有所突破时,我总是会想起那个场景……我总是会看见一只白色的小凤凰,就好像我不选白色——”
不选白色,就会让那只白色的小凤凰溜走一般。他从理智上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总是心下惴惴,难以抉择,每当再一次跨越关隘时,他都不由自主地被那一抹白色抓住心神。
这是他的心魔。当年他捏成的那一颗小鸟样的星星已经生根发芽,在他贫瘠空无的心中长成灿烂的模样。
那声音叹了口气:“现在你该懂了,好友,我替你带来了判官笔,你且化用,我不留了。”
一阵微风抚过,声音的主人也消失不见。星弈面前多出了一支白玉雕琢的笔,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小段用红绳绑住的头发——那是不动明王离开前顺手在小凤凰发端裁下的一小截,连小凤凰本人都不知道。
判官笔,也称前世镜,能照见六道众生之前世。星弈曾想过借用它,看一看他所不记得的人间景象。只是在他来得及借之前,凤凰明尊和小凤凰便已经悉数告诉了他,他便将此事忘了。
星弈看了这支笔一会儿,而后低头在自己手心轻轻一划,划出一道微深的伤口。他持笔蘸血,轻轻地点在小凤凰的那截发丝上,凝神等待了片刻。
片刻后,天地翻转,往事重现。
他看到了几天前他与小凤凰在这里缠绵,动情之处他低声喘息,小凤凰小声呜咽;再往前,他不曾陪伴他去的单狐山日暮西沉,他的爱人手持他赠与的长剑,眉目严肃,挥袖便是万丈红霞,再往前,他与他分别,他与他一并躺在偏殿里,仰头看头顶的漫长画卷。小凤凰拍打着小翅膀乱窜,他坐在冶炼室中,唇边噙着微微的笑意。
他看到一只小胖鸟背着蓝色的小包裹,长途跋涉过来找他;看到仙山的青鸟来来去去,信件飞洒;也看到一个秦楼楚馆的年轻人坐在床边,托腮望着楼下来来去去的人流,一坐便是一整天,他的意中人对他半真半假,他却硬要捧出一腔心热。时光倒流,他们相爱、相知、相识,再相爱、相知、相识,如此反复轮回三世,场景却忽而跳去了另一处。
那是漫天的虚无,恒长黑夜所包裹的天地,比他认知的上古天地都还要久远。
星弈屏住呼吸,他在那画面中找到了一枚椭圆的、巴掌大小的蛋,赤金色的,泛着隐约的红。
“嘿,这里有一颗蛋。浮黎,今晚我们有吃的了。”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传来,从另一处大雾弥漫的地方显现,人身蛇尾,正是女娲,
万年时光透过当下,以无法形容的压迫力吞噬了一切,穿透了他的思绪,仿佛前一刻他还在上古的尘埃中拼杀,下一刻已经能安然沉睡。
来人还是少年模样,高而瘦,苍白沉郁,脖子上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碎石。他看了看他同伴所指的东西,低头捡了起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是凤凰。”
“被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大约也是孵不出来的了,不如吃了,还是说,浮黎,你想把它养大?”他的同伴挤眉弄眼,“凤凰族化形之后都生得很美,无论男女,都是人间绝色,你没有心,不曾识过情爱滋味,这是个好机会,浮黎,保管你一试便忘不了。小鸟们都是这样,谁将它们养大,它们便会一生一世地跟定你,你不想要一只凤凰的坐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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