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二公子发疯了——”
一个小婢边跑边叫,从屋子门外转了进来,进门时,脚在门槛上磕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幸好旁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将她拉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屋子里有好多人正在说话,本来很吵闹,被她这么喊了一嗓子,顿时鸦雀无声,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小婢被人大家注视,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大喜的日子,如此言语无状,成何体统?”
正中席位一位中年妇人,是冀州牧袁绍的元配夫人,姓刘,大家都叫她刘夫人。此刻正冷眉冷目地看着她。袁氏的家风很严,这位刘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冷面夫人”。那小婢珠儿知道自己冲撞了今天前来参加二公子大婚的宾客,额头上顿时汗涔涔的。
刚扶住珠儿的高昂男子道:“母亲大人,事情紧急,不如让她先说说二哥的情况。”
刘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袁尚,脸上的寒霜便融化开来,不再和下人计较,问道:“熙儿出了什么事?”
袁绍的三个儿子都是刘夫人所生,今日正是二子袁熙的大婚。新娘是冀州有名的土豪甄家的女儿,素有贤名。可是到了这一天,传来了紧急军情,袁绍便临时外出了,少了个做主的人。甄家送亲的队伍眼见将要到了门外,一屋子的袁家亲戚都在讨论该怎么办。袁熙的婢女珠儿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珠儿缓了口气,连忙道:“我一早服侍二公子起床,他睁开眼睛便问我‘这是哪儿’,我说‘就是咱们府上啊’。他揉揉眼睛说,‘妹子,你穿成这样,是在演戏吗?’后来又说了一些什么‘影视城’、‘古装汉服’之类的话,我没怎么听懂,就先去打水,回来时看到二公子穿着睡袍就跌跌撞撞跑出了门,就连忙跟着他。一路到了府外街上,他逮住人就问‘这是什么地方’,说话的语调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吓了一跳,正要回来禀告,但二公子马上就拉着我对我说,‘现在是公元几几年?’我就说‘兴平二年’……”
旁边的袁尚插了一句:“现在可是建安年了。”
附近几个宾客纷纷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小婢看。
小婢一边说,一边擦了擦眼眶,哭丧着脸道:“二公子就说,年号他可记不住,就问现在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我答不上来。他就又问我这里有什么名人。我就将老爷的名讳告诉了他。二公子马上说,‘糟了,这不是三国的人吗,死定了死定了。’夫人,你说二公子是不是失心……”她说到这个“疯”字,紧张地看了看座上的刘夫人,停顿了一下。
刘夫人在这种日子听到“死”这种字眼,不禁紧锁眉头,心中恼火。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吹锣打鼓声,有下人来禀告说,甄家的送亲队伍到了,吵着让二公子出去迎亲呢。
刘夫人头偏向一旁,望着旁边的长者道:“四叔,我也是头一回碰到这事,还请您老人家拿个主意。”
老人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他是袁绍上一辈,曾经做过三公的袁隗的一个族弟,从小读圣贤书,一向不理家族事。这次袁熙大婚,才请动他来。虽然和袁绍不是同一支,但在场诸人,他辈分最高。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已经形同诸侯割据的侄儿家里,自己还是少说为妙,便道:“还是先去看看孩子吧。”
“也对。”
“想必是大婚,心中焦虑。”
“哈哈,我当年也是如此,差点逃婚。”
“我们和夫人一起去请二公子,人一多,他就不好推脱了。”
在场的宾客有些是袁氏族亲,有些则是袁绍的幕僚,你一言我一语,于是纷纷嚷着出了门,出发去二公子袁熙的住处。
刘夫人招手叫来小儿子袁尚,说道:“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你二哥。”又转头对一个细长眼睛留着长须的儒士道:“田先生,请一起来出出主意。”
田先生田丰是袁绍身边的谋士,断事素来公正,为人也持重,因此很受看重,这时既然刘夫人有所请,田丰便也当仁不让。
一行人闹哄哄地走过前厅过道,惊动了前厅的人群,其中有人喊道:“显甫(袁尚)?”
袁尚停下脚步,看了看来人,招呼道:“原来是子昀兄。”他向母亲和田丰介绍道:“这是小弟结识的好友,毛宠毛子昀。”
毛宠也过来拜见刘夫人。
袁尚道:“子昀现在父亲帐下做一参军议事,为人素有智计,而且颇通医卜。不如让他一起前去,给二哥诊断诊断。”
刘夫人道:“也好。”心中却有些不悦,毕竟袁熙的事情是自己家的事情,让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幕僚跟来做什么。但她从小就疼爱这个小儿子,袁尚说什么她也不反对。
所有人拥到了袁熙的住处门口,却见袁熙正一个人蜷缩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屁股就坐在冷冰冰的地上,一条腿弯了起来,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正歪着脑袋地怔怔看着前方,两眼无神,对进来的人群也熟视无睹。袁尚看了,不由叫道:“二哥?”
刘夫人走过去掐了他一把,他抬起头看了刘夫人一眼,然后继续沉思。
袁熙的个头不及袁尚,眼睛狭小,额头宽阔,脸色蜡黄,三个儿子之中,就属他长得最为貌不惊人。袁绍自己相貌英武不凡,随着袁熙越长越不像自己,袁绍便常常拿审视的目光看待刘夫人,虽然没说出来,但也让她心里颇为不舒服。因此连带着对这个儿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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