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辰喊他:“殿下。”
凤傅礼怔在原地,纹丝不动。
潮水随着风,拍上了岸,湖水越发涨起,已经没过了她心口的位置。
萧扶辰挣扎了几下,手脚却被牢牢绑住,动不得一分,腹中隐隐作痛,这冬日的水极寒,她腹中胎儿未满一月,怎经得住这般阴寒入体,萧扶辰大喊:“殿下,殿下救我,殿下,快救我!”
她喊了许久。
凤傅礼却没有动,盯着湖岸的另一头,怔怔出神,萧扶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另一方湖岸对面,那里立了一把剑,剑上绑了一卷明黄的布帛,用白色的罗帕松松垮垮地系着,潮水漫过,缠着明黄卷轴荡动了几下,似乎随时都要被水卷走。
那帕子,萧扶辰认得,白色绣底,刺了一个‘娆’字,那是萧景姒的……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睁眼醒来便被绑在了琉榕湖岸的潮水里,也终于明白了,太子为何会毁了一只眼前来。
摄政诏书根本不在南井村的竹林里,而被平广王藏在了琉榕湖岸,所以,凤傅礼来了,比萧景姒晚一步来了。
萧扶辰几乎用了所有力气嘶喊:“殿下,萧景姒早便知晓你与平广王合计之事,她什么都知道,又怎会将诏书留下,是假的,那诏书一定是假的,这都是萧景姒的陷阱。”
早便在平广王入狱之时,东宫的暗人便去了天牢,与靳炳蔚同谋,假借南井村竹林里藏的诏书为诱饵,引萧景姒入瓮,东宫倾巢而出只为取萧景姒性命,然而,太子失了一只眼睛,她被绑来了这摄政诏书真正的藏地,那么,毫无疑问,萧景姒她无所不知,她在将计就计。
从她被绑的岩石,到湖岸对面的摄政诏书,数百米距离,太子不早不晚在潮水漫过她心口才赶到,那么……
二者取其一,有得,就要舍。萧景姒,掐算得可真精准。
萧扶辰大惊失色:“这是萧景姒的计谋,那摄政诏书只是诱饵,殿下,别犹豫了,快救我。”潮水已漫到了脖颈,她腹下绞痛难忍,萧扶辰大声呼救,“殿下快救我,救我们的孩子,时间不多了,殿下!”
凤傅礼抬头,左眼一大块结痂,他说:“抚辰,这是本宫最后的机会。”
他已沦为叛军,只有这摄政诏书,能助他最后一搏。
“我呢?”萧扶辰红了眼,咆哮,“你要我死吗?还有我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弃了吗?”
权利,人性,这是萧景姒给他的选择,是要贪得无厌,还是要适可而止。
“本宫很快便会回来。”
留下一言,凤傅礼朝着另一端,跑去,毫不犹豫,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人性、骨血、情义,这些东西,比起万里江山,确实微不足道,太子凤傅礼终其一生追逐的权势,怎会轻易被摒弃,最是皇家无情,她萧扶辰自从月隐寺的帝王燕落后,便注定要一生湮灭在权利之争的淤泥里。
她只是抱了一丝庆幸,她的孩子,她与凤傅礼携手进退的那些时日,她毫无保留的辅佐,能让凤傅礼动一丝恻隐之心,是她自以为是了,难怪,她曾会预知出萧景姒嫁入东宫之后的惨状,原来,那也是她的后尘。
“凤傅礼!”萧扶辰大声嘶吼,“你会遭报应的!你……咳咳咳……”
潮水漫入口中,凉凉入腹,她剧烈地咳嗽,腹部坠痛感来势汹汹,似有一股灼热流出体内。
“我的孩子……”
一张嘴,水便呛进喉中,萧扶辰怔怔看着远处,看着凤傅礼取下了明黄的布帛,他忘形地大笑,忘乎所以地欢庆他触手可及了那把龙座。
“你说得对,他是会遭报应。”
萧扶辰猛地回头,瞳孔放大:“萧、景、姒。”
她站在远远的湖岸对面,一身白色的衣裙,干干净净,只是偶尔漫过的潮水,湿了她的裙摆,她身侧,绝色的男子皱着眉头将她抱起,似乎懊恼潮水打湿了她的鞋,将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
萧景姒与楚彧,终于来了,来收网了。
她笑着,静静地看着涌动的潮水,毫无波澜起伏:“你不是会预知吗?难道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没有告诉你,你有眼无珠选了一个怎样自私不堪又贪得无厌的男人。”
萧扶辰直视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比这冬日的湖水还要冷。
“哦,你与他也一般无二。”萧景姒的声音,散在风里,带着冷意拂来,“所以,不要忘了,今日是谁对你们母子两见死不救。”
水,已漫到了鼻子,萧扶辰张张嘴,发不出声音,用嘴型说:“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她说:“已经晚了。”
下腹滚烫的液体脱离身体,她意识渐进被涌动的潮水侵蚀,耳边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是萧景姒让人将她抱上来,模模糊糊看到裙子上,有大片大片的嫣红。
似乎,有男子的声音。
“阿娆,你冷不冷?”
“阿娆,我们回去吧,我怕你在外头待久了,会受寒。”
“阿娆,潮水会湿了你的鞋,我背你回去。”
“……”
常山世子楚彧,对萧景姒,视如珍宝,如此小心翼翼。
萧扶辰直到意识丧尽,也没看见凤傅礼的身影,他该回来了不是吗?
回忆到处,萧扶辰已泪流满面,她趴在地上,放声大笑,讥讽,又自嘲。
许久,她抬头盯着萧景姒:“我腹中的孩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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