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荣树悠悠懒懒地扔了一句:“不锁着,他会杀了你。”
鸣谷:“……”
他还是锁着吧,万一发起狂来,还能牵制着点。
事实证明……鸣谷还是太年轻了,道行太浅了。
那是三天后了,桃花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在那一会儿里,寒冰洞的银链子响了几声。
正打盹的鸣谷立马惊醒了,怀着又激动又惊喜的心情跑到银链子旁。
“妖尊?”
“妖尊?”
妖尊老人家正被银链子拦腰捆着着,双手双脚也都上了两层束缚,鸣谷瞧了瞧那粗壮的银链子,就把荣树妖主那一番‘不得靠近’的警示语抛到脑后了,凑近了探问:“醒了?”
低着头的人动了动,抬起来,睁开一双赤红的瞳子。
鸣谷欣喜若狂,对着洞口狂喊:“小殿下!小殿下快来,妖尊他醒——”
“砰!”
突然一声巨响,鸣谷愣住,话被噎回了喉咙,只觉背脊一凉,打了个哆嗦,缩缩脖子,回头。
粗壮的锁链没了,就剩地上一地碎渣渣。
鸣谷目瞪口呆,一声尖叫刚到喉咙,咽喉就被掐住了,整个身子被脖子上那只手提起来,他蹬腿挣扎:“妖尊,您、这是——”
喉咙上那只手,再加一分力道。
鸣谷被掐得白眼直翻,胸腔里火烧火燎的,肺都要咳出来了:“咳咳咳……妖尊……我、我是鸣谷……咳咳咳……”
只见凤青那双血红的眸,仍旧没有半分波动。
完了,魔性大发,不识亲缘。
鸣谷双眼翻白,脸色一点一点乌青,胸腔里空气越来越少,他梗着脖子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串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的字符。
“小殿下……救、救命。”
心诚则灵吧,可能,鸣谷好像听到了那个犹如天籁般的声音。
“青青!”
哦,是小仙女来了!
半条命快没了的鸣谷胆子就肥了,慢动作似的抬起手,啪的打在脖颈那只手的手背上:“松……松……松、手。”
再不松手,他鸟命就没了!
鸣谷翅膀都被逼出来了,狂拍:“松、手。”啊!
凤青完全置若罔闻,一只手提溜着鸣谷的脖子,就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小姑娘跑进来了,满头大汗仰着头,说:“青青,松手。”
凤青盯着她,目不转睛,五指一张,松开了。
鸣谷:“……”
咚的一声,屁股着地。
这一刻,就是小姑娘开口的这一刻,鸣谷觉得他的拼命挣扎与呼唤渴求都显得那么滑稽是怎么回事,同样是一双赤红的眸子,同样是一个大魔头,为何还有厚此薄彼的区别对待?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勒的,鸣谷只觉得肺都在翻滚,扯着脖子咳得天崩地裂。
桃花站到凤青的面前,指着自己:“认不认得我?”
他点头,血色的眸子光影浮了浮。
她又问:“我是谁?”
凤青回答得很快:“桃花。”妖异的眸子木然却又执拗,他一板一眼地说,肃穆又专注地,“我的妻子。”
说完,继而,他强调:“我的。”
字正腔圆,咬得很重,他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桃花,眼里什么都没有,像是幽幽阴冷里,燃着唯一一簇火光,炽热又强烈。
不再是往日温润矜贵的模样,入了魔,他冷漠又狂躁,唯独看桃花时,矛盾地纯粹又执拗着。
桃花朝他伸手。
他立马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血红色的眸弯了弯。
桃花拉着他走到鸣谷面前:“他呢?”
鸣谷抬头:我呢?我呢?
凤青目不转睛,盯着桃花,其他的什么都不看一眼,回答:“无关妖民。”
无关妖民:“……”
是的,凤青入了魔,见人就砍。
是的,他还认得桃花,特听她的话,她让砍谁就砍谁,她不让砍谁就不砍谁。
怎么形容,就像一头放养的狼,对血腥杀戮极其敏感,就如同本性嗜血,偏偏,这头狼认了一个饲主,就是桃花,就像被抓住了命门勒住了脖子,忠贞又忠诚,对她唯命是从,让他东便东,让他咬谁就谁。
这头狼,危险又顺从,矛盾极了。
鸣谷见了就躲,再也不去伺候了,他还没活够。
萧后来看过了,说是暂时的,魔性何时压下了,何时就能正常了,没压下之前,桃花就得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带着他。
这几天,凤青与桃花几乎形影不离,不论是她去哪,他都会跟着,他不爱说话了,基本是桃花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从第一天同眠的晚上抱了桃花之后,凤青便不怎么愿意撒手了,不抱就一定要牵着,若是不牵,他会狂躁,会想杀人。
七天后,桃花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凤青便会缠着她亲热,把她亲得呼吸不过来才会放开她。
鸣谷说,这样的凤青,除了危险点,简直就是一只大型家养宠物,还是特别黏人的那种。
冬盛后的第八天,正是北赢三年为春的初春时节,流零说,他要走了,再也不会回听茸境。他站在梅园外的雪地里,回头望着十里梅花,很久都没有转身。
桃花把凤青拉到一棵树下,哄着他说:“青青,你在这等我,我和师弟有几句话说。”
凤青不乐意,但是,他不会忤逆她。
他说:“我数到一百,你不回来,”凤青想了想,语气极其严肃,“我就去拽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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