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边,墙面上则挂着一柄小木弓。
那是……爹爹在她生辰时,率队跑去深山老林,砍回来最好的黄杨木。
亲手给她做的!
截止到这一幕。
莲庆的心脏开始狂跳,胸口开始窒痛难忍。
因为。
下一秒。
哐啷!
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了!
她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四周,是满满熟悉的兰花香气。
同时,她的脸上有温热液体流过。
颜色很红,刺眼。
热烫惊人!
*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
那么,求求你——
停手吧。
让我醒过来。
拜托……
这场噩梦,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够了。
真的够了!
莲庆在心底悲凉而无声呐喊着。
脸上的温热液体越来越多,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的女人,气息越来越弱。
紧接着,屋内突然有道雪亮剑光闪过。
咕隆!
一个人头跌落在地,咕噜噜,正好滚到莲庆眼前。
人头上的脸……
正是刚刚给她买香喷喷的八宝莲花苞不停唠叨要吹凉了再咬不然会烫着舌头,就算被她耍得气得险些暴走仍是舍不得下重手教训她温柔牵着她的手回家时不时弯腰擦去她嘴角的饼屑渣子的……
笨蛋哥哥。
莲书!
……
哥……
哥……哥哥……
莲……莲书……
不……
……
不要!
爹爹……不要……
……
不要!
不要!
娘亲,娘亲!
快逃!
娘亲,你快逃!快逃!
娘亲你快逃啊——!
*
雪白的刀刃,一柄柄,像是刚从囚笼里逃出来的饿狼般。
屋内,充斥着疯狂地杀戮声,刀刃刺穿骨头的声音。
以及,血肉被切碎的闷钝破碎声响,
莲庆觉得自己喉咙此刻应该是被人割掉了,不然的话,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
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糅杂在血泊之中。
像极了大雨过后,衰败了一地的花儿。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
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
哥哥?
娘?
娘亲……
不……
不,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该是这个样子地!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娘亲!哥哥!
不要死!求求你们,不要死!
不要,
不要,丢下阿庆一个人……
不要丢下阿庆一个啊——!!
*
莲绝……
莲绝。
莲绝!
莲绝——!!
大火奔腾狂肆,房梁木发出啪啪的烧灼暴烈声响,一根又一根,重重摔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响。
溅起道道火星飞舞。
空气中,充斥着浓烟裹杂人肉松木一齐烧灼的味道。
十分呛人,难闻的要命。
藏在床底板下,尸体堆里头的小女娃,紧紧贴着冷冰冰的地面。
泪水狂涌崩落。
两只手,拼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眼眶跑出,半点不受控制。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头被猎人生割了舌头鲜血淋漓的幼兽。
五花大绑,吊在煮沸了的油锅上方。
见证了地狱的实景。
耳畔,一遍又一遍,回荡着那一句。
阿庆,你要活下去。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变成杀人魔也无所谓!
活下去!
娘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娘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
“娘——”
莲庆自噩梦中醒来。
入眼,便是凰钟苍白忧虑的脸、
“阿庆?”他轻唤了声。
嗓音比平常要来得格外沙哑干涩。
莲庆下意识抬手拂去额前的冷汗,对上那双血丝密布的墨眸,唇瓣微动。
莫名,偏过头,有些心虚。
一杯温水递了过来,她就着他的手,低头饮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没入喉间,稍稍驱散了些脊骨深处的寒意。
“我睡了多久?”莲庆问。
“大约五个时辰。”凰钟回答道。
“是吗,原来,才五个时辰啊。”
莲庆摇头,微微苦笑了下,喟叹道。
仅仅五个时辰,她却有种一睁眼之后便过了好多年的错觉。
“……”
凰钟眼眸黯了黯。
薄唇微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凤凰。”
“嗯?”
“……没事。”
“喔。”
“我,有些饿了……”
“稍等一会儿,我去趟厨房,都在锅里温着呢。”
“嗯。”
待他身影远去,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头。
莲庆嘴角的那抹笑意迅速敛去。
神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哪怕是父母,也是因为血缘的羁绊,出自本能。
何况,这个世间,能够好好善待自家儿女,伴其一同成长的合格父母,本就不多。
父母都如此,何谈恋人跟朋友?
问题是,她跟他两个人,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
修行一事,她很感动。
甚至,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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