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飞鹏斜身倚靠,懒洋洋道:“我是没心力像兄长一样整天忙里忙外,不过咱家与杨家是百年的亲家,家主但有吩咐,我等兄弟尽力就是了。”
原来田家兄弟说话如此“毫不见外”,那是真的不必见外,他家和杨家的关系有些像辽国的萧家与耶律家,几乎是“后族”与“王族”一般。
杨惟栋听了上述这些却心有忧虑,道:“我只担心之前我们全歼明军又屠戮贵州,恐怕朝廷会因此震怒。大伙都知道,播州周围这二十余万大军原本有不少都是土司,朝廷也未必尽信,他们出兵很可能只是做做样子,但接下来万一朝廷下了严令,逼得他们一个个全都倾力来攻,那却要如何应对才好?”
大将杨珠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好怕的,明军若来正合我意,一日不杀人我就心头痒痒,明军来了正好让我解解闷。我播州军数百年来无不是以一敌十,未尝一败!
如今播州尽入我手,我军已然占尽险要,莫说明军不过二十余万,就算朱皇帝拿百万兵马来攻,也只能在此折戟沉沙!
想当年蒙古鞑子横扫天下数万里,那是何等威风,可最终也只能放弃强攻播州……此番只要击败明廷大军,到时候家主自立为王,天下又有谁能阻拦?”
军师孙时泰见这群人说了半天都在夸夸其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分析道:“家主现已一统播州,又夺地养苗,诸苗皆喜,愿效死力,播州兵力得以扩充至十六万之众。大明看似地大物博,但朝廷心学实学两党互相攻讧二十余年,每遇大事总是互拖后腿,难以形成合力。
大明军力集中于九边,南方各地之军早已糜烂,从早前两战及此番袭掠贵州来看,亦可见卫所驻军不堪一击。川中、湖广之地兵不习战百余年,同样与民夫无异,其他南方诸省也当别无二致,可见大明兵力虽有百万,却多为乌合之众,堪称精锐者只在九边。
然九边之兵虽精,我等却无须在意,何也?诸位且看此次大明出兵援助朝鲜,这可是天下第一号的藩篱之国已有覆灭之危呀,朝廷却只能出动五万兵力。可见拿下察哈尔之后,九边精兵光是驻防就已经用到极点,再也匀不出多余兵力用于别处了。
如此看来,只要我们囤积粮饷,善用地利,严加治军,择机歼灭明军精锐,其余乌合之众便不足为虑,届时自立为王或并吞他省,皆无忧矣。
不过,无论如何不可抱有推翻大明的幻想,大明幅员辽阔,如今虽未必可称盛世,但其根基依然稳固,而在灭掉蒙古之后,大明两百年的外患也算大致解除。
这般情况之下若是将他们逼得急了,那九边之兵也未必就不能南调。故此,若因我军此次战胜而生狂傲之心,恐将遭受灭顶之灾。”众人听了虽然未必高兴,但也知道此人所言非虚,只好默不作声,以至于有些冷场。
文书马忠此时想起另有一事要上报,插话道:“刚刚得报,綦江参将房嘉宠寻衅而入播州境内,滥杀播州三十人,皆乱刀分尸,惨不忍睹,这分明就是对我们歼灭明军,斩首杨国柱的报复,还请出兵复仇。”
杨应龙听罢大怒:“如今朝廷不容,播州无所依靠,惟有拼死力战,歼灭一切来犯之敌,才能保得家业。哼,贵州都司都已死于我手,一个小小参将也敢肆意妄为?想必这定是明廷大军尚未准备妥当,只敢杀我播民泄愤。
好,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播州军力,给我打出为死者复仇的旗号,趁朝廷大军尚在调度物资之机,兵发綦江,让綦江所有军民都来陪葬!”
于是杨应龙率播州军八万,兵分三路分屯赶水、猫儿冈、娄国,一犯南川、一犯江津,又令杨朝栋守沙溪缉麻山,防永宁贵州之兵。
綦江参将房嘉宠得知杨应龙进军,先令加固城防,全军备战,再差人向四川巡抚宋良佐求援,又令游击将军张良贤率一部探查敌情。
张良贤请令道:“末将将领一千兵力前往,如遇叛军,将相机而攻,若能旗开得胜也能震慑敌军,拖延攻势,有助于防守綦江。”房嘉宠叮嘱务必慎重,张良贤领命。
六月十七,游击将军张良贤于东溪遭遇播州散股苗兵,几番进攻之下颇有斩获,苗兵残部败退,杀敌一将,张良贤回军綦江,献上首级,綦江军心大振。
宋良佐接到房嘉宠求援,本欲下令各地川兵向綦江进兵援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时叛军恐已在猛攻綦江,叛军兵力为綦江数倍,现在下令救援只怕为时已晚。不如令一部继续向綦江挺进,其余各部则分置要道,一来接应败兵及逃难百姓,二来可防叛军深入。
接着他又想到,杨应龙若知我们防备严密,考虑到刘綎大军的威胁,杨应龙不久必撤出綦江,所以……只能希望綦江能有天助,撑得到援军抵达。思虑成熟,他便就此下令。
六月二十一,杨应龙统率播州苗兵围攻綦江,其亲自于城下高喊:“房嘉宠!你这小小参将,杂碎之徒,自不量力竟敢杀我播民,今日我定教你千倍偿还!”
房嘉宠亦不甘示弱,站在城楼上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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