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地界上,朝廷和宫里发生什么事情,几乎都是瞒不住的,有区别的,无非是得到消息的早晚而已。
因此,翌日老大人们一上衙,就纷纷得知了太上皇给天子下旨,要让天子到南宫定省晨昏的消息。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宫里宫外的便炸了锅。
天色刚蒙蒙亮,慈宁宫中便响起了稚嫩的童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闰余……闰余……”
天气渐暖,但是,暖阁中的炉火仍旧未息,小小的桌案旁,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小小的胖娃娃。
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玄色翼善冠,身着赤色织金过肩蟠龙窄袖袍,腰束玉带,脚蹬鹿皮靴,端的是贵气逼人。
这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如今的储君,尊贵的太子殿下朱见深。
虽然说,如今太子还没有正式出阁读书,但是,自从太上皇南归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孙太后就将心思放在了自己这个孙儿的身上。
先是将朱见深抱到了慈宁宫养着,随后又把自己精心挑选的,觉得可靠得用的人手安排到身边服侍着,然后开始教太子识字。
应该说,朱见深并没有让人失望,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天生聪慧,到现在为止,三字经已经能够流利的背诵下来,百家姓也能够熟读成诵,但是,这千字文,难度要比之前的两本要高一些。。
因此,哪怕已经好几日了,太子殿下背起来还是磕磕绊绊的。
在这位尊贵的胖娃娃身旁,侍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宦官,面白无须,身形有些微胖,但是,却不损他的形象,反而看着有一种文人气质。
这个宦官名叫覃昌,正是孙太后挑出来,替朱见深开蒙识字的。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殿下,这几句话,咱们昨日已经讲解过数遍了,但您今日依然错了三次,按圣母的吩咐,需将这几句话抄写三十遍。”
覃昌躬着身子,身形卑谦,但是声音却很坚定。
虽然说,他是替太子开蒙的,算是半师,可有王振的殷鉴在前,孙太后便严禁覃昌在太子面前以老师的身份姿态自居。
甚至于,在日常授课的时候,他都不能站到太子的正对面,只能像普通的宦官一样,侍立在侧,对书中的含义进行讲解。
“孤知道了,覃伴伴放心,今日早膳之前,孤会写完,拿给皇祖母看。”
听了覃昌的话,朱见深一张胖胖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但是,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笼着袖子,一言不发的老太监,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把书打开,在宫人的伺候下摊开宣纸,抓起笔准备开写。
所谓皇家子嗣,最重要的是气度礼仪,朱见深虽然小小年纪,但是,他的开蒙,也绝不仅仅只是识字这么简单,很显然,这位太子殿下,在这方面做的还是很出色的。
覃昌拱了拱手,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但是,却并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响动,于是,刚刚被太子偷瞄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眼神便是一凛。
旋即,侍立在太子身后的另一个年轻宦官便会意,拱了拱手,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准备出去处理。
但是,还没等他迈出门,暖阁的门便被推开了。
紧接着,一队宦官宫人呼呼啦啦的涌了进来,为首者身着蟒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缓步走了进来。
“放肆,怀恩,你可知这是慈宁宫,圣母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居处,你竟敢擅闯,不要命了吗?”
见此状况,原本站在殿中,显得颇不起眼的老太监,顿时挺直了脊背,往前走了两步,恰恰将太子殿下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来人,轻声喝道。
要说这个老太监,身份也不一般,名叫牛玉,要论资历,他和金英都是同一时期的宦官。
甚至于,他和王振一样,都曾是太上皇的随侍太监,只不过,他并不像王振一样张扬,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始终不曾参与过政务。
当初亲征的时候,太上皇也将他留在了宫里,直到后来,他才被孙太后重新启用,来做朱见深身边的总管太监。
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历练,牛玉早已经练就了任何情况下都处变不惊的能力,虽然在他的面前,是天子身边正当红的大珰怀恩,但是,他也没有丝毫的惧色。
毕竟,宦官中间,除了讲究地位,也是讲究资历的,牛玉的资历,在如今的宫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比得过。
何况,这个地方,是慈宁宫!
这么大的动静,太后娘娘不可能不被惊动,怀恩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宦官,待圣母一到,自然一切都可平定,所以,牛玉面对怀恩和他带来的一干人,不仅丝毫不惧,反而一脸质问之意。
相对的,怀恩就平静的多,笑呵呵的拱了拱手,道。
“牛公公误会了,咱家今日过来,可不是擅闯,而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传旨的。”
说这话,怀恩也不管牛玉是什么反应,伸手一招,他身后便有一个捧着锦盒的宦官上前,将锦盒打开,显露出里头一道绣着云锦龙形暗纹的玉轴绢帛。
怀恩拱起双手,高举过头顶,微微侧身朝着锦盒的方向,然后高声肃然道。
“圣旨下,请太子殿下接旨!”
龙纹卷轴一现,牛玉先是一惊,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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