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人。何楚想。
当然。
我是个活人。
没错。
我是个鲜活的人。
必须。
我是个鲜活的,比珍珠更加分明,比琉璃更加瑰丽,比金子还要稀少的人。
绝对。
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绝不应该、至少不要,在长河派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呆一辈子。
那不能。
我有改变世界的雄心,更有改变世界的才情,再加上改变世界的你……只有世界这样一个伟大的舞台配得上我们俩!
为你我喝彩。
所以我qiáng_jiān女子、杀人破门也当然是一件理所应当、不可指责、毫无问题、毋庸置疑的事情。
谁说你我跟谁急。
所以我拿走门派的宝兵,抢走门派的典籍,夺走门派的法器,这更是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简直太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何楚行走江湖,只有四个大字——堂堂正正!
清脆而好听的声音终究是没什么话说了,她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句,最后说了一个字。她只说了这样一个字,却简直比一百个字还要有力,还要有精神,还要有味道,还要有意思。
她说:好。
……
何楚十七八岁,看上去普普通通,只是一双会发亮的眼睛和时而似笑非笑的嘴角,总能让人觉察出他十足的灵性。
他背着一刀一剑,腰间挂着一把铃铛,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叮铃作响,十分欢脱。任何人看到这样一个少年,都不太会觉得他能做出什么既伤天又害理、会杀人能放火的事情,别说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一个小女孩儿赶着一头鸡从旁边忽然跳出,这小子也吓得蹦跶了一下。
人们当然愿意相信,一个像他这样连一只鸡都害怕的男人——甚至是男孩子,一定是什么富贵名门之中走出的不谙世事的少爷公子。那一刀一剑虽然不是假货,却也一定没什么威慑力。
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远山县何家沟子的何二狗。
何二狗这个名字何楚早已忘记,但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忘记。
他的身价是一袋米,他的愿望是吃白面,他的过去是黄土地上泥尘与粪水中生长的乡巴佬,他的未来是在酒馆客栈中听着旁人讲述江湖传说、武林神话的路人甲,他将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地度过一生——每每想到这里,何楚便要捶胸顿足,像是心房里放着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想要呐喊,想要咒骂。
他觉得这世界对自己实在不太公平。
这种不公平体现在太多地方,比如他总自豪自己对入门的三山掌有特别领悟,在入门者中他总是进度领先。可这种奇特领悟到了进阶的五关掌便没了踪影,他学习起来往往比他人更慢,于是他疑心是有人对自己暗中嫉妒,施展了什么邪术咒法,毁了自己的禀性,夺了自己的人才。
他一开始还能抑制这种想法,但看着一个一个曾与自己同列的故交好友平步青云,他的心中便充斥着不满与荒唐。他没日没夜地问自己凭什么。偏偏他又擅长伪装,竟然谁也不知晓何楚心中的种种情绪。
以至于到了后来,何楚表面上与门派内外人人交好,实际上目空一切,谁都比不上他一根毫毛——至少本不该比得上他。
如此多年,心中便不免总有满腔的愤懑,满腹的牢骚,满心的怨念,满脑子的烦闷。
在十五岁那年,他被门派遣去阳州三省最边上的小镇作为镇守——每个小镇都有这样一个管事,以扩大长河派的影响力。大的镇子自然是安排大人物去,小的镇子自然是安排小人物去,何楚前往的镇子清晰无比地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嘿,那人好像一条狗啊。
他一下涨红了脸。
他顿时瞪大了眼。
他抬手想要拔剑。
他转瞬扯出笑脸。
最终何楚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驻扎于阳州三省城之一的“阳关省”的长河派总舵,夹着自己的尾巴来到了这一个在地图上都很难看得清楚明白的一个小镇。
而现在的何楚十分确定相信,在千百年后的所有记载里,这一次的走马上任一定会被描写得惊人无比,也惊心动魄,更惊天动地!
——三年后,他发现了大宝贝!
这个大宝贝,就是支撑他完成下一系列壮举的根本。
他首先连夜回到了总舵。
得知门主不在,一路杀到了小姐的闺房。
不管其人正在安睡,直接掳走这白白嫩嫩的梦境中人。
抱着个人的同时,也顺带摸去门派的宝兵、典籍、法器,当夜逃走。
在路上找了间破庙,当场办了事情,办完之后感觉也不咋样,女人哭哭啼啼、又叫又嚷,话里话外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何楚心里仅有的一丝柔情像一根燃尽的蜡烛一样消失了,他一发狠就给了她一刀。
一刀就足以让她不再叫、不再嚷、也不可能再哭啼了。
他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这一番先掳后抢,三奸四杀,简直潇洒自如,脑子里的声音都大声叫他“无毒不丈夫”“你是大大大大丈夫”,以后就照着这个路子走下去,不日就要成为一代枭雄、邪道巨擘矣。
如此直到今日,虽还未能踏足长河派势力范围之外,却也差不了多少路了。这一路追来的捕快、打手、护法、刺客……等等沽名钓誉之辈,大多被他一刀了了账,少数人撑到他用铃铛,再少数人才撑到了他用剑。越是杀下去何楚越是放心,他越是放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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