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范直隐当面应承,祝朝奉总算也心里稍许安定一些。
可其想不得,不过一日,事态又猛然急转直下!
那范直隐,别说来为自家仗义执言了,那是连着他自己都给陷了进去!
听闻当天夜里,便有当朝少宰王黼领兵抄了范家。
至于缘由,不甚清楚,却也有说是与关胜一事牵连相关。
祝朝奉倒是不知此中各种门道,还以为是陛下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只因这范直隐为自家开口一句,就受了如此大罪。
心头更加惶恐绝望,算是彻底没了盼头。
...
王黼这头,倒是心里长舒一口气。
自从自家在陛下面前拍了胸脯,说要把那范直隐拿下到天子面前问罪,那是直没闲着过!
可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等当真开始收集罪证的时候,才发现虽说各种传言都指着范直隐,却又没个十足证据好说其当真犯事。
若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顶多先拿了再慢慢问罪就是。可范直隐头顶范家名号,实当真不能如此轻易处置。
正有些一筹莫展之际,哪想这范直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敢为那关胜副将开口,简直不知死活!”
王黼心头大喜,直道范直隐是自寻死路。
也是根本不与这范直隐客气,当天夜里,直接带人抄了去。
而一到了范府,更是顺利无比,冲入其中,无人敢拦。
唯独有些可惜的是,那范直隐似乎是早早有了准备。
秉烛而坐,似乎是等着自己。
王黼心头瞬间有些奇怪,却是事已至此,不得收手。
拿了这范直隐,便是当场扣押了,回头就与陛下邀功去了。
赵佶得了这消息,第一时间就叫那范直隐来面圣。其怎也想不明白,分明就是那关胜抗旨不遵,蔑视天子,为何偏偏还有那多人说自己是非!
赵佶恨不明白,当下也想与这范直隐来问个明白!
...
“范直隐!”
“你可知道,那关胜犯下的是抗旨之罪!旗下副将,不报此事与朝廷,属是共犯。”
“表此谏书,为其脱罪,你却究竟是何意?”
依旧在那垂拱殿内,只是这会赵佶的面色比前几日是更加难看了。
话语里暗藏的怒火,更是仿佛立刻会喷然而出,叫旁人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引火上身。
只范直隐倒是平静,只应道:“关胜抗旨,自然罪无可赦,只是那祝家一对兄弟,不过平白挂了个副将名号,却是连着河北都未去,陛下何必牵连与其?”
就赵佶心里,他其实是不在乎范直隐这句谏言的。
老实说,祝家兄弟的事情,他还当真不知。
其下圣旨,只说关胜副将皆要下狱,又哪知其中还有两个压根没去的。
他赵佶也不是不知道理的人。
不相干的人物,他又哪里会冤枉的?
只是却也没半个人说的此事,这才搞了一出乌龙。
范直隐说的此事,要是没有前头那些传言,他倒是当真觉着是忠臣明谏。
然前头既已有传闻,说范直隐早早掺和进了此事,那赵佶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低沉眼眸,直勾勾看着那范直隐的目光,仿佛欲要直视人心底一般。
一般人被当朝天子这么盯着,那是没犯事的也不免心虚。
好在范直隐性格沉稳,不慌不忙,只淡然回视,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赵佶没能看出破绽,终于开口问道:“朕前头闻说,百姓里言朕只拿关胜,不动关家,乃是心中有愧。”
“此事却与你有关,可当是真?”
问的此事,却见范直隐也终于拜应道:“若是只抓那关胜,必要留下后患,此事本想与陛下禀告,却不知是如何传了出去。”
“此属我之过,求陛下降罪。”
这话本来是破绽百出的。
你说要真觉得会留下后患,便是与赵佶禀告就是,何必遮遮掩掩,先要流传了民间去?
只是眼下,范直隐这认罚态度,倒是有些出乎赵佶所料。
犹豫片刻,却还是最终狠狠道:“此事即已如此,虽无心之过却也难逃罪责!”
“收押大理寺,着三堂会审!”
通常来说,只要收押入了大理寺,那基本都是前途堪忧了。
然范直隐听得却未有求饶,只又拜应:“罪臣领旨。”
旋即朝着那赵佶是结结实实的叩首三下,叩首之声,叫人听得清晰无比。
等再抬起头来,额头之上已然带的些许血丝,可见那叩的有多大力气。
赵佶看的也不禁有所触动,仿佛感受到了眼前的范直隐与自己的告别之意。
想想也是,就算绕过这范直隐的性命,那也再难为官。
此是一别,再难相见。
而赵佶看着范直隐如此真挚,忽然有些不忍,只心里暗道:“这范直隐算是无心之过,给些教训,日后启用就是。”
好家伙,不过短短时间,这赵佶只因为见那范直隐叩头叩的实在,心里就起了别样心思。
也难怪北宋六贼,几乎各个都是这赵佶的身边人。
缺少主见又优柔寡断,那就是奸臣培育的温床啊!
只是赵佶还想再用这范直隐,可在范直隐心里,那可当真是一出实打实的告别了。
而范直隐言以至此,倒是把所有事情都担了自己身上,朝廷里没人怀疑,此事与梁山有关。
梁山隐秘与后,还未露出半点面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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