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门被撞破,顾老板急忙派宋掌柜带了几个伙计去看情况。
柜台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人人手中都举着不同面值的银票,有的一两张,有的一大摞,仔细看,每张票都生着霉斑,有的已开始沤烂,看上去极其恶心。
“做人要讲点良心!你们钱庄印这样的银票,还怎么让人花!”
“是你们钱庄印的票子,凭什么不给换!”
“印的钱有问题,做贼心虚就妄想关门大吉!”
“我们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地做生意。你们印这样的票子发,把我们的血汗钱都吞了!”
“换新票!”
“换新票!”
最后,所有汹涌杂乱的声音都集中成这三个简单的字。
顾老板隔着门板听,胖身躯一个劲地发抖。平时这里都有镖局的站岗,可自从他狠狠处置那几个镖师之后,镖局就有点不听指挥。接二连三地有人请辞,留都留不住。有的镖师连未结清的月银也不要了,直接抬脚走人。
他后来反思了一下,觉得紧要关头还是稳住这些安家力量,可是他忙得一塌糊涂,也顾不上亲自去安抚,只派了几个得力心腹过去劝说,然而现在看来,这劝说没见效。
像今日,到现在也没有半个镖师过来。现在他手下只有一些不懂拳脚的伙计,该怎么对付愤怒的百姓?
他刚才偷听了一会儿。原来,钱庄连夜清理发霉银票的事不胫而走,大家一听都坐不住了,这才跑来围攻钱庄的。可恶!他知道钱庄出了内鬼,但现在根本没功夫清理。
怎么办呢,法不责众,要怎样才能把这些急红了眼的暴民打发走?
“说话啊!到底给不给我们换!”暴民们还在怒吼。
群情激奋,宋掌柜快要撑不住了。说了一堆好话,可根本没人买账。东家怎么还不出来?
……
“……其实要满足这些人的要求,并不难。两个字:给换。”办公室里,雨璇满意地看着前一日的流水账。
“顾老板为何不肯?我还真想不通。”萧韵说。
“那样是饮鸩止渴。真给大家换,永富钱庄恐怕就要倒闭了。”雨璇说着瞪了瞪萧韵,“你还想不通?你明明是一点就通。”
“呵呵。”
“喂,你打算拿他们怎样啦?”萧韵笑起来的样子不对劲,好像还有更坏的招要使。这货腹黑起来,比狐狸还狐狸。
“什么?”萧韵一脸懵懂地反问了声,站起身给她倒茶。
“装,接着装。”
不是说随便给顾老板点颜色看看就好了吗?难道他还不罢休。
萧韵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放在雨璇面前,见她还瞪着自己,无奈一笑,遂低声说:“顾老板不是笨蛋。他虽然现在手足无措,等霉票事件过去之后就会静下心来,想明白其中的蹊跷。”
“这个,会吗……”
她明明跟阿柱和小七探讨了半天,每个环节都掐准了。
她发现阿柱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后,就有了这个主意。
她问阿柱,有没有什么气味能吸引老鼠,能让老鼠不计一切地飞奔过去?这个时代没有混凝土,但钱庄银库深挖在地下,必定涂抹了防止穴居动物的药水。
阿柱说,不同地方的老鼠有不同的气味喜好,他要去查探一番。他和小七在郊外呆了一夜,回来便带着一把样子奇特的植物回来了。
“这叫酸谷草,”小七说,“阿柱发现京郊老鼠极爱围着它转,捉几只试了,您的‘鼠攻之计’,就在酸谷草上头。”
这种草哪怕一点点汁液,甚至是被牛马吃到肚子里,排出的粪便,也是吸引老鼠的。
“只是,”小七又说,“小的知道永富银票是茜丝草做的,而茜丝草最怕遇见湿莓。这种湿莓能招来一种叫做‘孑牺’的小虫,专爱在茜丝草上啃咬,啃过之处草枯且霉。若是将酸谷草与湿莓一起给牲口吃下去……”
“这、这是不是太狠了?”
小七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寒光闪闪的。
“姑娘放心。顾老板欺负您,少爷不会让他好过的。”
那天的驴车,小七趁人不备给毛驴喂的饲料,恰到好处的粪便……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而然。
“凡事多加小心。你没经受过疏忽的代价……做事不可留死角,否则后患无穷。”萧韵的脸色有些阴沉,眼中好似闪过一抹痛色。
“疏忽的代价?”她抬头看他,但他又恢复了高深莫测的笑。
“永富钱庄店大欺客太久,也该换一换了。”
……
宋掌柜频频看向顾老板的藏身之处,到底引起了众人的怀疑。终于,这个胖老头被狼狈地揪出来了。
“给不给换?再不换我们就砸店!”
“可是……”不能答应他们啊!
这些人手中的银票都不是第一手的来源,而是通过做生意挣来的。
只有那些钱庄主顾,存银子的同时兑走等值银票,才是第一手持票人。
这些中小商铺老板、小手工业者等,都是从钱庄主顾手里得到的银票,是第二手、第三手乃至第多手持票人。
如果他们手中的银票出了问题,应该只能从和他们做生意的前一手持票人那里去换。
可是现在,谁还耐得下心去一个个找前手!大家都想,既然印票子的钱庄出了问题,还是京城第一大钱庄,当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已经有人开始砸起东西来,顾老板看得清楚,那是一块青砖,直直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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