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将目光望向下方道路便的难民营地:“平民伤亡多少?”
“第二师统计的是大概的数字,整个一天被驱赶上前的平民大概在一万五到一万八之间,最终我们救下的……”徐少元看看统计,看看下方,“……三千六百多人。其中伤员七百多。”
瞭望塔边的队伍里沉默了片刻,宁毅随后笑起来:“说起来啊,参谋部前期讨论计划的时候,陈恬这家伙帮女真人想了个很脏的战略,他认为,女真人攻西南的时候,天下已尽归他们所有,他们可以将投降的汉军部队塞到难民炮灰里,我们还不得不接,要过滤出来又非常的麻烦。”
“有鉴于此,陈恬说,女真人可以考虑在襄湖、川蜀一带驱赶上百万、甚至数百万的平民,抄家、抢走粮食和所有的东西,然后从剑阁口驱赶百万、两百万甚至三百万的人到我们这边来,当炮灰也好,直接送也行,女真人只要考虑打开一条通路,我们根本消化不了。不出一年,我们全都死翘翘……”
山坡下难民的营地看来凄惨,但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开端罢了。宁毅口中说起陈恬的事活跃气氛,笑容中带着感叹,一边的李义也露出复杂的失笑。宁曦皱眉想了片刻:“若真是这样,那怎么办……不过周君武才在长江边上打了个倒卷珠帘……”
“这里打不起来,不管是剑阁口还是金牛道的各处山口,女真人只要守住了,百万平民一定回不去。”
“那……有什么办法应对吗?”
“阳谋很难应对。”宁毅笑道,“陈恬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有点目瞪口呆。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发展预期不可控,女真人随时能发动几十万上百万大军,也没必要打这种窝囊仗,但如果他们真怂到这个地步,一边打一边拼命往里头送人,大家真哭都哭不出来,崩盘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为什么参谋部里都说陈恬一肚子坏水呢,跟渠正言天生一对……”
宁毅看着下方的难民营,说完这个笑话,目光才渐渐严肃起来。
“乐观不起来,黄明县一比五十,说是饱和攻击,实际上女真人的进攻根本没有饱和,精锐上场,投石车铁炮全部推上去,整个伤亡比会大幅度拉近。拔离速是女真老将,既然有心理准备,很快就能找到黄明县防御力量的临界点。雨水溪那边,讹里里按兵不动,也是在等着拔离速的动手结果,到时候对我们才是真正的考验。”
宁毅看了那战报,然后伸手在上头弹了弹,苦笑着交给李义:“唉,看吧,还有讨债的在后头。战前就反复说了,炮弹给我省着点用,庞六安跟李东这两个家伙,败家败了一天,大炮轰了五千多人,这是嗨得不行啊……回头一合计,报告就打过来了,跟我们报备炮弹可能不够的问题。”
华夏军中,纯作战层面的事情归参谋部和各军领导层管,宁毅虽然负责全局操盘,偶尔也分析一番,直接的插手不多。但军需后勤,各种物资生产、筹集、调配,却都还把在宁毅的手上,先前分析黄明战况,宁毅说起来严肃,实际上的担心还不多,此时被人要账要到头上,宁毅倒是垮了肩膀,怒极反笑了。
“几年积蓄都掏出来了,后面没日没夜全力赶工,我从哪里再给他们加码……徐少元,回去写封信给我骂死他们,计划就是计划,多的没有了。”他拍了拍双手,“得,我就知道,这一仗打三个月,全都喝西北风去。”
前方群山莽莽,道路蜿蜒,宁毅在山上说起这些,倒还带这些笑意。一旁宁毅皱着眉头苦苦算账,到得僻静处,才找到父亲询问:“爹,东西真的不够吗?”宁毅看着这已经渐渐长成大人的儿子,也是好笑:“走,带你算账去。”
到得下午,父子俩便回了指挥所,拿了算盘埋头算账。庞六安打了一天的大炮便开始仗着战绩申请更多的物资,其实想要多点东西的,又何止这一支军队。
战前任务调配里,各军的物资都已经瓜分清楚,未来几个月后方的产出也已经分完。宁毅手头上只留了少许余量,但每支军队也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从宁毅手上抠出来,过去一段时间最让宁毅唉声叹气拍桌子的,也就是这类事情。
与女真人作战这件事,在他而言感觉更像是个年迈的地主被下头的儿子瓜分家产一般,有种一辈子继续半个子都剩不下的凄凉感。他偶尔被各军的报告气到发笑,苦中作乐尔。
当然在这件事上大家也都没有私心,甚至这种博弈也非常必要。宁毅所能做的也只是不时发文把前头的师长们痛骂一番,说他们败家,然后又到后头去督促工人加班加点,督促宣传部门不断鼓励大家发挥主观能动性。他偶尔自嘲,自己这黑心资本家的本色,倒算是发挥到极限了。
即便如此,物资的缺量还是很大。早些年为了维持和登三县的运作,基本上能卖的都卖出去了。大宗的买卖是铁炮,被宁毅压在手上的是手榴弹。攻下成都平原后过得宽裕些了,开始全力备战,但总的军资存量还是不多的,这一战毕竟是打得早了。
父子俩在房间里算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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