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的男人。就那样没有裤子被拉得一路走。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已经难以想得清楚。一路前行,没有停留,人群中许多人的屎尿都拉在裤子里。一边走一边升起臭气。没有吃的。只有在经过溪流的时候,他们被允许喝水。前行两天之后,他们被聚集在忻州城下。然后过去这个夜晚。武成被拉得走起来。
为什么不拼命呢……他在心里想,然而前后左右,都是哭泣的、不得已往前走的人,后方似乎有人被杀了,女真人的声音愈发凶戾。浑浑噩噩的视界里,武成知道女真人是在将他们往忻州城的方向赶。城墙上有武朝的旗帜,有密密麻麻的官兵,武成想,他们也许会下来救人。但心中的某种明悟和恐惧也越来越深,出奇的,他心中知道,就要打仗了。
拉扯的力量使他踉跄的前行几步,女真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有人从他身边过去,挥刀砍断了绳索,却也是那些身着怪异的女真士兵,他们混在人群里,往城墙那边举起了弓箭。
嘈杂的声音中,有人在后方大喊:“走!跑!不走就死!”间或也响起惨叫的声音,捆住武成手臂的绳子还在,但它已经不再连这前方与后方的人了,但武成仍旧被推着、挤着往前走,在他前方的,就是已经矮着身子搭着弓箭往前走的女真人,武成想要上去咬他一口,然而仿佛是某种斥力阻止着他这样做,妻子与女儿被侮辱的画面又在眼前晃了,女儿被撕掉了衣服,在人群里尖叫……
刷的一下,前方的女真士兵松开了弓弦,前后左右,箭矢飞向忻州的城墙,侧面不远处,有长长的梯子在走。
前行的阵势陡然泛起更大的混乱,无数的声音嘈杂了武成的耳朵,他被推得翻滚在地,有人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待到目光再度恢复时,在不远处嚎叫的是曾经走在他前面的那个胖女人,她正在地上爬,半身鲜血,疯狂地哭叫,她的一只小腿被人踩断了,扭曲得厉害,血流如注中露出白森森的断骨来,一个女真人往这边冲来时,她拼了命的用双手撑在地上,试图爬往旁边避开对方。
怎么不拼命呢……武成的脑海里又响起这个念头,然而他浑身剧痛,手已经断了,但他想,他还可以用身子去撞死一个人,咬死他,这样想着,他艰难地想要站起来,陡然一下,更大的推力将他推倒在地,城墙上飞来的一根箭矢,射入他的颈项之中。
武成被钉倒在地上,永远地死去了。
在这尸体周围,无数的人正在惨叫、奔跑、呐喊,女真人驱赶着平民的俘虏,射着弓箭,扛着云梯,往忻州城高达三丈的城墙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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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进倒下一锅滚油,站在那儿,看着疯狂冲来的女真人。
他师从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后来加入梁山,也与官兵对过阵,见过一些世面,也大概明白攻城守城,该是一副什么样子。此时虽然不清楚武朝在忻州准备了多少官兵,但以他大概的目测来说,防御的准备,应该说是相当充分的。
而女真人在攻城器械上,几乎未有多的准备,他们聚集在忻州城下,不过花了一天的时间,能够从雁门关、代县这些地方运来的,或是就地取材制成的,也不过是云梯这样简单的物件。像投石器之类的大型器械,他们一件都没有。但他们依然就这样发起了进攻。
箭矢覆盖了城墙上方,武朝的守军随即还以颜色,下方汹涌的人潮中,其实大半都是原本属于武朝的平民。然而在这一刻,没有人拥有选择的权力。当女真人驱赶着他们过来,他们的命运,几乎就已经被决定了。
而后,云梯架了上来,接着便是飞舞的勾索。
女真人架着云梯,拉着绳索。便悍勇而疯狂地往上攀爬。上方的守军放下滚木礌石,放下带着倒钩铁刺的狼牙拍与夜叉擂进行防御,而看在史进的眼里,女真人在那飞快的攀爬当中,甚至还有着明显的躲避动作。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快下去!”
眼见史进站了那一刻,旁边的武朝军官陡然冲来,拉了史进一下,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官,史进连忙躲避到后方,被他叫着下去搬石头。而后那小官从怀中还拿出了一只小铁锅般的护心镜。扔给史进。
对方缩在女墙后方连比划带喊:“戴在头上!戴在头上!”许是将史进当成傻愣愣的大个子了。
史进冲下城墙,第二次上来时,看见那小军官脑袋上插了一根箭,倒在血泊里已经不动了。他解下小军官背着的弓箭。刷刷刷的往城墙下射了几箭。一根箭矢也擦着他的脸颊射过去。汹涌的人群中,一名女真射手看见了他,史进也还了一箭。这一箭没有射中对方,射杀了稍前方的一名平民,对方又射来一箭,史进躲过去,再冲着下方全力拉弓时,那把小弓砰的断了。
延绵开去的整面城墙上,女真人正在疯狂地往上爬,他们躲避过狼牙拍、夜叉擂等物的横扫,甚至斩断这些防御器械的绳索。更远的地方,女真人的马队正在往两个方向飞快地展开,这些马队上的骑士大都带着弓箭、勾索,要对忻州其它方向的城墙造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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