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云也笑了笑:“过几日再来看你,希望到时候,诸事已定,太原无恙,你也好松一口气。到时候已然开春,陈家有一诗会,我请你过去。”
师师点了点头:“小心些,路上平安。”
“嗯。你也……早些想清楚。”
他说完这句,终于上了马车离去,马车行驶到道路转角时,陈剑云掀开帘子看出来,师师还站在门口,轻轻地挥手,他于是放下车帘,有些遗憾又有些缱绻地回家了。
师师转过身回到矾楼里面去。
这一天下来,她见的人不少,自非只有陈剑云,除了一些官员、豪绅、文人墨客之外,还有于和中、陈思丰这类儿时好友,大伙儿在一块吃了几颗汤圆,聊些家长里短。对每个人,她自有不同表现,要说虚情假意,其实不是,但其中的真情,当然也不见得多。
他们每一个人离去之时,大多觉得自己有特殊之处,师师姑娘必是对自己特别招待,这不是假象,与每个人多相处个一两次,师师自然能找到对方感兴趣,自己也感兴趣的话题,而并非单纯的迎合应付。但站在她的位置,一天之中见到这么多的人,若真说有一天要寄情于某一个人身上,以他为天地,整个世界都围着他去转,她并非不憧憬,只是……连自己都觉得难以信任自己。
见得多了,听得多了,心里不本分了,感情也都变得虚假了……
若自己有一天成亲了,自己希望,内心之中能够全心全意地喜爱着那个人,若对这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那便……再等等吧。
矾楼之中仍旧热闹非常,丝竹悦耳,她回到院子里,让丫鬟生起炉灶,简单的煮了几颗汤圆,再拿食盒盛起来,包布包好,随后让丫鬟再去通知车夫她要出门的事情。
马车亮着灯笼,从矾楼后院出来,驶过了汴梁深夜的街头,到得一处竹记的楼前,她才下来,跟楼外的守门人询问宁毅有没有回来。
不一会儿,楼里出来的是苏文方,看见她,对方便是颇有深意地一笑:“李姑娘,又过来见我姐夫。”
师师坦然微笑:“日子特殊,见他一面,怎么,他在吗?”
“也是从城外回来不久,师师姑娘来得正是时候。不过,深夜串门,师师姑娘是不打算回去了吧?怎么,要当我嫂子了?”
“我在京城就这几个旧识,上元佳节,正是团聚之时,煮了几颗汤圆拿过来。苏公子不要瞎说,毁了你姐夫一身清誉。”
“唔,清誉……前些时日还被刺杀呢,清誉这东西怕是本来就没有的。”苏文方嘟囔一句,笑着转身,领她进去。
眼下苏家的众人尚未回京。考虑到安全与京内各种事情的运筹问题,宁毅仍旧住在这处竹记的产业当中,此时已至深夜,狂欢大抵已经结束,院落房舍里虽然多数亮了灯,但乍看起来都显得安静的。宁毅住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师师进去时,便见到堆满各种卷宗函件的桌子,宁毅在那桌子后方,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两人从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从城外刚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宁毅忙着对战事的宣传,也去矾楼中拜访了几次,对于这次的沟通,妈妈李蕴虽然没有全盘答应按照竹记的步骤来。但也商量好了不少事情,例如哪些人、哪方面的事情帮忙宣传,那些则不参与。宁毅并不强迫,谈妥之后,他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随后便隐身在各种各样的行程里了。
大量的宣传过后,便是秦嗣源以退为进,推动出兵太原的事。若说得复杂些。这中间蕴含了大量的政治博弈,若说得简单。无非是你拜访我我拜访你,私下里谈妥利益,然后让各种人去金銮殿上提意见,施加压力,一直到大学士李立的激愤触阶。这背后的复杂状况,师师在矾楼也感受得清楚。宁毅在其中,虽然不走官员路线,但他与下层的商人、各个地主豪绅还是有着不少的利益联系,奔走推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再不过来。便正月十六了。白日里与于和中、陈思丰他们聊起你,好久没见你,带了几颗汤圆来。”师师一笑,“知道你多半已经吃过了,带的不多,随意吃两口也好。”
“我去拿碗。”宁毅笑起来,也并不推辞。
他出去拿了两副碗筷返回来,师师也已将食盒打开在桌子上:“文方说你刚从城外回来?”
“各种事情,跟你一样忙,军队也得过节,我去送点吃的……喔,你个小气鬼。”
食盒里的汤圆只有六颗,宁毅开着玩笑,每人分了三颗,请对方坐下。事实上宁毅自然已经吃过了,但仍旧不客气地将汤圆往嘴里送。
师师面上笑着,看看房间那头的杂乱,过得片刻道:“最近老听人说起你。”
“我?”
“你们右相府。”
“哦。好话多还是坏话多?”
“各有一半。”师师顿了顿,“最近说起的也有太原,我知道你们都在背后出力,怎么样?事情有转机吗?”
宁毅微微皱了皱眉:“还没糟糕到那个程度,理论上来说,当然还是有转机的……”
他语气中带着些敷衍,师师看着他,等他说下去,宁毅被她这样盯着,便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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