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伸头一看,一堆人已经干上了,一面清土,将碎片起出来,一面拍照,给碎片编号。年代早的在上层、年代晚的在下层,编上号码,有助于修复工作。
正干着,杨师伯的手机响了——颜家来人了。
颜氏这个姓氏,同一姓的人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有以皇女封王的,女王的子女改随母姓袭爵了,就跟表兄弟们一个姓儿了,到了要结婚的时候,还得现查族谱,看是不是同父系的。同姓不婚的宗法,就是这么被渐渐破坏掉的。
这一回来了俩,同姓,却是表姐妹。表姐随母姓,表妹随父姓。刚刚阋完墙,争到了出这一趟外头的名额,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祖上的笔记很多,但是最奇葩的那一朵却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对一些事情讳莫若深。又不好刨自己的祖坟,天知道这群逗比会设什么陷阱,就只有寄希望于此了。
事实上,史学界一直有一个怀疑——武王搞女官制度、搞女学,并不是某些人认为的担心“功高震主”无法收场,而是有意识有目的地在争取女权。虽然这种说法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与背景下,经济发展不足以支持有这种思想的出现。证据就是,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相关记载、文物能够支持女权说。只能认为是巧合。
杨师伯满头大汗,跑去将两位贵宾迎了过来。泰陵属于共管,不全归政府,这两位严格说起来,也是他老板。姐妹俩听他说:“只有一个坑洞,不是盗洞……”也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庆幸。谢绝了到办公室喝茶的邀请,表示要去工地看上一看。
杨师伯看她们手捧鲜花,身后还跟着俩抱着食盒的秘书,估摸了一下盒子份量,果断将她们先带到泰陵去祭拜,然后再拖到林氏墓。
残片的清理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了,林瑶偶尔瞄两眼碎片。她现在经历还不算很多,倒也看出来了这个玉简成色并不好。小声跟张教授请教,张教授道:“是因为墓主身份不高吧。”
“那也奇怪,这么多的碎片,看起来不像是一次埋进去的。”
“拼完了大概就能知道了,咦?那里,是不是一个寿字?不会吧?”张教授心里有点毛。
林瑶两眼放光:“说不定能解开谜团了!”做挖掘的是另外一所学校的几位同行,也很开心:“上面有日期。”林瑶振奋了:“还有其他的名字么?”
一个矮墩墩的中年男子说:“看不太清,还要回去清理,咦?是这个……‘亡’字?”
“什么?”杨师伯带着贵宾过来了,听到这个音,警惕地往武王墓那里看去。
“还没清完,得清理好了拼起来才知道,”张教授随口答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大发现。”
颜氏姐妹从头到尾,一声没吭。看着清完了所有的残片,再也挖不出什么来了,回填了土层。跟着到了办公区,也没让杨师伯介绍,就默默地看了一下工作环境,什么话也没说,上车走了。
林瑶:……这都是什么毛病?!
林瑶对这个家族成员的奇葩程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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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起,林瑶就投入到了紧张的修复工作里。工作期间,不开手机、不接电话,完全闭关。搞得她娘以为她被外星人绑架了,还跑到泰陵来领了个免费门票探了个监。
隔着工作间的大玻璃,看着林瑶对着桌上的碎片抹眼泪。林妈吓了一大跳:“这是在做什么?”
杨师伯眼角一抽:“这个,是感动的吧!这个工作很重要啊,把这样的任务交给她,她感动的!”
林妈:……
林瑶抬起胳膊,袖套在左脸抹一下,再往右脸抹一下。又拼成了几块,拿起相机,拍。
“新都长安,我与君作伴。”
“上本,开科考。”
“女举十人。”
“封王。”
“他们想反扑,趁阿纪产育,强夺其位。”
“阿白遭流,亡于道。”
“扬州大水,阿纪请命往赈,复职。”
“灾后疫病,阿纪染疾。”
“四月初五,太子大婚,阿白遇赦还。”
“阿白还乡,创办书院。”
“前途多艰,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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