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否收起了手中的璇星玉,他略思忖一瞬,便向神木的位置走去。
走得近了,那几乎要被荒草埋没了去的石台渐渐暴露在他的眼里。说是石台也不恰当,那是部分暴露在外的龙骨。从露出的这部分龙骨来看,无翅,应不是应龙,而是角龙。
角龙与应龙不同,它由虺修炼而化。在数千年前,人类尚未悟道,妖族最为繁盛的时候曾在东海广出。只是后来太上元君悟道,角龙又不慧加之脾性暴躁,渐渐便自我走向了灭绝。听闻记载,角龙最后的出现,便是东海的最后一任妖主。
在之后,就只有桃源祖师羲和君的传记中提过一句,羲和君御角龙游天下。
她曾经也拥有过一条角龙。
知非否见到了龙骨,他的呼吸终于有了一瞬的变化。
他有些迫切的半蹲下去,想要在这角龙的埋骨处寻找一样东西。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扒开这埋了约有千年的泥土,先察觉到了一股剑气,他极为敏锐的一扇掷出同时退开原处,缓慢抬眼,打量起了桃源的来客。
玄衣的剑修不知从何而来。
他似踏风来,又似行云至。
桃源幽谷的山水渐渐于知非否的眼中淡去,而剑修背上的两柄奇异寒剑却在他眼里越发清晰了起来。
剑修眸若寒星,他的手握上了剑柄。
知非否眯起了眼,他蓦地笑了一声:“一剑江寒。”
一剑江寒分毫不动,他只是面对知非否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不知春泛着寒芒的剑锋直指知非否的咽喉,一剑江寒道:“知非否,我来取你的命。”
知非否瞥了一眼自己的折扇。那扇子尚未近一剑江寒的身,便被他一指击出,如今砸在谷里的碎石堆里,反倒远离了战场。知非否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他清楚一剑江寒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当一个极富天赋的人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此道,不登上极峰反才会令人觉得奇怪。
知非否瞧着一剑江寒,感慨道:“数日不见,一剑道长的修为似乎越发精进了。若非这世上多了个秦湛,这正道的第一人,剑道的第一剑,都早已是你了吧?”
一剑江寒听了就和没听见一样,而他的没听见,便是当真不会入心的没听见。这一天与天下大部分人都不同,知非否见过了太多自称昆仑传人的昆仑弟子,每一个人都心心念念着昔日昆仑荣光,忍不了旁人说一句“不行”,但要知非否来看——昔年昆仑何等峰高,太上元君首徒嫡支一脉的风氏门楣又如何令人敬仰,他们在时,重的从来只有心中道,何曾在意过所谓“百宗之源”“万山先祖”这般的名头?不在意却为首,在意方破落。
昆仑千年,传至最后,竟无一位弟子承下了昔年昆仑的风骨。
而一剑江寒——这个从不会将自己与千年前繁盛的昆仑捆绑在一起,认了个三流师父一辈子,甚至都不知道去在意秦湛压在他头上的所谓“第一”的、直白到近乎令人觉得可笑的剑修,反而是在知非否眼里,唯一一个还能配的上“昆仑”二字的昆仑传人。
只可惜,注定为敌。
知非否从袖中抽出了自己的那柄墨绿短刃,他云淡风轻道:“绮澜尘为了能让你杀我,竟然不惜将祖师埋骨之处告诉你,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以她的个性,会是亲自来拦我呢。”
一剑江寒冷声:“绮师姐知你卑鄙,四宗齐结,以她为首,依你个性自然是要拿桃源开刀。绮师姐已不是桃源坞主,有些事桃源坞主不能做,四宗盟主能做。诸如以四宗盟主的身份命令桃源尽数撤离,免得大战之前,先遭你阴险算计。”
“又诸如,空出这幽谷来予你,但先取走琉璃灯,免得你寻不到人,便以此来胁迫桃源。”
一剑江寒提及琉璃灯,知非否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轻笑道:“琉璃灯是桃源圣物,为当年羲和君的陪葬。桃源弟子若是擅动,便是决不可恕的大罪。绮澜尘先一步取走,看来是连桃源弟子都不打算做了。”
知非否淡笑:“够心狠,够果决。不愧是敢和秦湛呛声的女人,是我小看了她。”
一剑江寒冷声:“你小看的不止是她,你小看的是所有人。”
“知非否,你是否觉得你足够聪明,聪明到这天下人都活该被你摆上棋盘操弄?”一剑江寒声音冷得几乎淬出冰来,“这是人间,是万物共生之所。天下不是棋盘,人也不该被当作棋子。”
“你下了一辈子的棋,如今也该被当一回棋子了。”
知非否笑了一声,他懒懒道:“绮澜尘这一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拿我下棋?她怕是还不够。”
话必,知非否手中墨绝刀锋如箭,眨眼间便迫于一剑江寒面前!
一剑江寒回剑欲挡,却在刚碰上知非否墨绝刀刃的一瞬间,被知非否以五行术赋予刀刃上的雷电之术击了个措手不及。他握剑的手掌麻痹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的麻痹,使得他握剑的手略松了一刻,便是那一刻——墨绝如蛇随上,在一剑江寒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一剑江寒第一次在面对知非否时退了。
他退了一步,而知非否则是瞧着自己刀刃上的血渍笑了笑。
他说:“我来桃源,是因为我想要琉璃灯。你以为昔年林谷道人怎么死在了桃源?是我故意让他死在摘星宴,好让你输给秦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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