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每说一句话，他身边的异像就加强一分。
最后，剑痴本人已经是云雾缭绕，身边被清光笼罩。
因为他刚刚宣讲的武道大义，已经跟着护剑山庄内诸多圣物一起，引动了天地间的感应。
而且这所有汹涌的异像，最后都指向了林无度！
“我说完了。”
剑痴缓缓闭口，他刚刚叙述完了先贤的剑论。
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每说完一个论点，就又有一道异像发生。
说完庶人剑时，河底无数鱼群不顾大浪，聚集成一团黑影。
而说完天子剑时，金礼湖内忽然升起一股巨浪。形态如同山河，缓缓向林无度所在的官船推来，最后停在了不远处，如同瀑布一般不断翻腾。
那道巨浪高达数丈，似乎只要轻轻一挤，就可以将他整船都打沉入黑暗的湖底。
林无度船上的众人，看着船侧面的巨浪如同接天之幕，一眼看不到头顶！
这道巨浪直奔他们而来，而林无度却是气定神闲，已经知道了剑痴论述中的漏洞。
剑痴之前说的问题，是来自一位剑术先贤的剑论。
剑论之中，提及剑术中有三层意境，分别为天子、诸侯、庶人。天子之剑中有山河，诸侯之剑中有王庭。而庶人之剑上决颈首，下决肺腑，是寻常剑术，其中并不有任何意境，为毫无价值之物。
庶人之剑，可谓是匹夫之剑！怒于言表，但是一无是处！
剑痴一番论述，已经是将先人剑论中的真义表达了出来。听得护剑山庄的庄主、长老都是频频点头，心中有了非常大的领悟。
“看来，林无度来辩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庄主白翰学倒吸了一口凉气。
“借他的锋芒，剑痴对剑术精义的掌握，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众位长老对此不能更加赞同，他们都听出剑痴对剑术的理解，比他突破武圣时还上升了一个层次。
想必是林无度与他辩论，激发出了剑痴的潜力。
“不容易啊。”
刑堂长老忍不住为林无度赞叹。
天下之大，有几人能为武圣之敌？哪怕只是辩论上的敌人都没有！
林无度能迫使剑痴对剑术的理解再高一层，即便是对整个太炎武林来说，也是功德无量。
久阳公主脸色发青，急忙拉了拉曹化雨的胳膊。
“我们能不能劝林无度放弃？父皇让他巡视江南诸派，他现在已经把武圣逼到这种地步，应该已经可以了吧！”
她所言确实不差，林无度光是能把剑痴逼到这种地步，就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然而曹化雨却神游在双方论述之中，就算是主人问话，他都没有回过神来。他看见林无度眼神慢慢锐利，忽然间明白，林无度还有底牌没有打出。
“你确实论述了古人论剑的精义，但我说过，古人有误！在我看来，庶人匹夫之剑，远胜过天子之剑！”
林无度语中波澜不惊，但却有火焰在燃烧。
此番话语，已经是大逆不道。
“你。。。”
剑痴一改先天镇定，面带怒色一脚站起，踩在讲坛之上！
天子之剑，是对剑士的最高赞美。其中意境，又哪里有错？
所有长老，也是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随着剑痴的愤怒，金礼湖上的巨浪层层而来。刚刚那道巨大的水幕，也重新动了起来，向林无度这里推了过来！
林无度如视无睹，如眼前之辈都是草芥蝼蚁。他深吸一口气，将大道娓娓道来。
“匹夫之怒，为何就不如天子？天子所拥有的天下，不也是无数匹夫组成的？你眼中的天下是天子一人所有，但我看到的天下，全都是一个个无名的‘匹夫’组成的。他们有怒，他们有苦。他们不堪一击，他们默默无闻。但在我看来，这些匹夫才是天下。你眼中的天下是天子一人，我眼中的天下是苍生万众。”
一道道回忆，从林无度的心中冒了回来。
他想起锦衣卫里，田以耕为首的废物占据高位。但沈链依然敢仗义直言，说出严党与鞑子勾结的事实。
他想起天威军人，过去扫灭魔教，击败猞猁汗。最后所有功劳都被神策军窃取，但依然是为国为民无怨无悔！
林无度想起了太多太多事！
东南被海寇袭击，多少村庄被一夜屠尽。西北洪台吉兴起，又是在边关屠杀几百万人之多，令无数白骨曝于荒野无人来收！
这一切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已经知道威胁，却从来不行动的朝廷。是严党，是太子，他们这些人知而不为，甚至坐收其利，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那些被他们害过的千千万万人，心中的义愤数之不尽！这才是真正的天下之怒，一怒裂山河。若是都合在一起，又何逊色于天子之剑！
“我这把刀，斩杀过无数祸害。但我只希望，能稍微平复百姓的愤怒，哪怕只是一两分也好。“
林无度喃喃念道。
“当初剑祖独自刺杀妖帝宰相，又何尝不是匹夫一人？”
剑痴的心中，如被长剑刺中。
忽然间，他明白了。
林无度说完的那一刻，他们脚底下的金礼湖湖水中绽放出无数金光。
那些沉葬于湖底的武圣之剑，每一把都绽放出冲天光芒。
“圣象又动了！”
山庄之内圣象齐鸣，镇守祖师堂的武者们，惊讶着看着祖师堂内异像。他们已经算不清，今日是第几次圣象鸣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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