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见他是在托孤了,泣不成声的答应着。
又听宋羽望道:“你外祖母已经去了,但还有外祖父在堂,等往后长风把苏家小姐娶过了门,有了人主持后院。请你们母亲不要忘记寻空回江南去探望探望,免得老父膝下凄凉。”
接下来他挨个的叮嘱着许多琐事,渐渐竟越来越字句清晰条理分明,声音都高了许多——分明就是回光返照——卫长嬴越听越是难过,眼泪不住落在榻沿上,沈舒光还小,不懂得生离死别的苦楚,茫然看了看榻上的舅公又看了看母亲,就乖巧的举起袖子给母亲擦泪。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宋羽望似乎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思索片刻,轻叹道:“好孩子,你带光儿出去坐会罢,我还想跟在田说一说话。”
晓得舅舅现在撑不了多久、一
旦回光返照毕……卫长嬴心里乱七八糟的,空空落落,却不敢耽误,呜咽着向木然在旁的宋在田道:“大表哥,你过来罢,舅舅要与你说话。”就抱着沈舒光匆匆退出内室——一路跑到外面廊上,也无暇注意四周,就这么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举袖掩嘴,无声的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想从自己怀里接过沈舒光,只道是黄氏,便松手让对方抱了过去,自己也就势俯在对方肩上哀哀而泣。却听沈舒光叫道:“祖母!”
卫长嬴又哭了两声才竭力止住,抬头一看,果然是婆婆苏夫人,肩上的秋香色夹衣上已经被自己哭了一片水渍。而也不仅仅是苏夫人在,身后的外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好些人。
除了宋家的姻亲,大夫人霍氏之父兄、二夫人闵氏之父母,太保苏屏展与苏茂以及因为卫长嬴也算跟宋羽望算这两代的亲戚的沈宣夫妇外,却还有端木芯淼,此刻正蹙眉看着内室的门。
想来宋羽望即使一病经年,空领司空之位,但无论是之前十几年参政还是他江南宋氏如今的当家人的身份,他将故去,其余五阀的人也不可能不过来送一送。尤其现在宋家人不齐,即使帝都还有其他宋氏族人,宋在田一个人独木难支,因为长久侍奉父亲,自己身体也不好了,众人过来一是给他撑场面,免得宋羽望去后,如今帝都跟江南堂不相通,而且端惠公年岁也长了,未必承受得住两年之内接连丧妻又丧子之痛,有族人起什么歪心思。
二却是劝慰宋在田的,端木醒竟是把孙女都带过来了。
卫长嬴方才奔出内室时因为悲痛过度,根本没发现他们,此刻既然看到了,胡乱抹了把脸,就哽咽着折回去给众人行礼赔罪。这时候诸权臣自不会计较,心不在焉的说了两句诸如她这是纯孝,算不得失仪之类的话。
但这些话音才落,却听内室一声痛叫,道:“父亲!”
众人神色都是一凛!
卫长嬴吃惊的看着内室,正要跑回去,却听太师轻声道:“司空不知何事甚厌我端木,此刻老夫也不去他跟前惹眼了,还请诸位进去看看罢。”
除了太师之外众人一起拥进内室,却见宋羽望却还有一口气,但脸色灰败比之前更甚,这是已到弥留了——苏屏展与沈宣对望一眼,一起上前同他说话,这时候也顾不得客套,都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是自己能够帮忙的?
甚至连太尉刘思远亦随后允诺往后会尽力照拂宋家……这时候卫长嬴完全说不上话,被苏夫人挽着手臂站在后面,呆呆的流泪。
众人七嘴八舌的承诺时,却听宋羽望似乎说了什么话……苏屏展就沉声道:“都静一静!且听化清要说什么!”
安静下来后,就听见宋羽望微弱的道:“我……不……甘……心!”
苏屏展一怔,叹道:“化清,你……”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然而卫长嬴已从人群里看到自己的舅舅头猛然一歪,原本微弱如无的胸口骤然平息下去,那双散发着最后一点生命光芒的眼睛,却还定定的望着斜上的屋顶,带着对人世的无穷留恋与不甘。
“父亲!”宋在田凄厉的喊了一声,未等众人劝他节哀,身子已晃了一晃,人直接伏倒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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