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在久县落脚,甚至根本没有进城,就继续往南了?”长县,下午,庭中积雪盈尺,檐下冰棱及地。
但因为屋子里烧着地龙,卫长嬴仅着夹衣。她一身缟素、未饰珠翠,但天生丽质,仍旧让侍奉她的几名正当年少青春的施家女儿望之生惭。
只是已经为婆婆穿起孝的卫长嬴此刻完全没有自得于自己容颜如玉的心情。
她隔着绣幕,听完马不停蹄赶去久县打探完消息又赶回来的施林的禀告,眼神渐渐凝重起来,“你去,请与我同行之人都过来,除了邓妹妹、景儿还有随从!”
施林听出她语气里的怀疑与煞气,心下微讶面上却不动声的道:“是!”
他很快请了邓宗麒、裴忾夫妇以及顾夕年前来。
这些人到了之后,卫长嬴让施林奉上茶水,就打发他与施家诸女一起退下。
施林丝毫没有流露出不满或期待之色——他一个非家生子能够在卫家这种世仆如云的人家占据一席之地,最是知分寸。有他带头,那几个年少的施家女子,本来自以为用心侍奉了卫长嬴这些日子,卫长嬴跟前也没有其他使女在,总该成半个心腹了吧?被施林一个眼风扫过,虽不明,却还是摆出顺从的样子,恭恭敬敬的退下。
卫长嬴注意到,对于施林,心下微微颔首。
等清了场,性.子最急的顾柔章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卫姐姐,莫不是有了什么消息?”
“是有个消息,但目前还只是怀疑。”卫长嬴抿了抿嘴,先简单的说了一下久县县城外的酒肆里,有人偶尔发现路过队伍中的侍卫乃是内侍一事——她当然不可能把什么小童偷窥之类的话都说出来,就直接说了发现内侍,尔后那卫家伙计怀疑是宗室路过,才把消息报到自己跟前。
顾柔章惊喜的问:“是宗室里的谁?应该是从东门走的吧?只有宗室之人吗?有没有士族同行?这世道,照理遇见了都该结伴走才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着过咱们的家人?”
“如今还都不知道。”卫长嬴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但有一个问题,这宗室只在那酒肆里打了个尖,没进久县,继续南下!”
她强调,“此人只得数十骑护卫!”
“只有数十骑护卫?听说这左近也就长县跟久县太平点,离了这一块,盗匪多如牛毛。”连最单纯的顾柔章都愕然,“这么少的人,连在久县多招募些人手都不做……这是谁啊?这么大胆?”
她单纯,她的二哥可不单纯,当下就想到了关键处:“若是被戎人追赶,那是不会在路边酒肆停下打尖的。既未受到戎人追赶,如今这世道,盗匪与流民几乎遍地都是,即使那人的侍卫个个有以一挡百之勇,也不可能保证护他周全!既然人手不足,岂能不入城补充或者托城中人代为求援?既不入城,那就肯定有内情!”
邓宗麒与裴忾对望一眼,脸色俱沉了下来:“这些年来留都的诸王里,润王、代王、英王跟蔡王的封地都不在这个方向;庶人申嘉早已被废去王位数年,早失去了对封地的控制,回去也没什么用;先帝的十二皇子因为不受宠,生母又已去世,一直到先帝驾崩都没人提过
他的封王,新帝登基之后,倒是封了他一个肃王——但尚未给他指定封地!十二皇子以下的先帝子嗣都还没到封王的年岁……”
“会不会是去投奔谁?”顾柔章猜测道。
“不会的。”顾夕年淡淡的道,“除了被戎人追赶之外,值得这种世道下冒险赶路前去的,要么就是想回封地去安稳人心。若是投奔,脱险之后就该以稳为主。否则还没跑到靠山的势力范围,就先叫路上的盗匪、流民杀了,岂不冤枉?”
顾柔章迷惑道:“那这人倒是奇怪,按说既然是用内侍来充当侍卫,跟宗室决计脱不了关系。宗室的人,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不怕死的,何况要找死,何须寻盗匪,直接撞戎人刀上或自己举剑自刎不都一样的?为何要如此冒险?”她想了想,“难道说……他们是盗匪伪装的?!莫不是趁着帝都出事,想冒充宗室去做什么坏事儿?”
没等旁人回答,她又想到一种可能,“或者他们走得急,根本不知道过了久县就会有盗匪?唉,这些人却也忒笨了些!”
“柔章你还是不要想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顾夕年看了她一眼,道。
顾柔章正色道:“二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如今非常时候,咱们既然走在了一起,岂能把事情都推给你们,而我坐享其成?”
顾大小姐、如今的裴家长媳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的有理有节、通情达理而且识大体顾大局,可谓是同舟共济之义的彰显……怎么也该得顾夕年几句诸如“柔章你真的长大了”或者“柔章越发懂事了”之类的夸奖吧?
然而——
顾夕年看她的目光带出了几丝怜悯,用漫不经心的、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哦,为兄的意思是,柔章你真的不适合操心这一类的事情。”
“……”堂上沉默数息,卫长嬴、邓宗麒、裴忾三人几乎同时优雅的端起茶盏来品茶。
顾柔章把自己二哥这句话足足思索了五息,才勃然大怒:“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夫人突围时染了风寒,因为咱们无法辨认卫嫂子包裹里的药都有些什么用途,以至于拖延了医治,至今卧榻不起!”顾夕年神情自若,侃侃道,“而沈家大孙小姐突围时虽然没染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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