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在水脸色很是难看,好半晌才道:“因为有个幸存的老仆告诉我,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甘心’,是么?”
“是这样,但是……这不是舅舅挂心你们吗?”卫长嬴怔道。
宋在水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知道父亲对端木家的怨怼的,怎么也这么想?我虽然在你方才说前事前不晓得父亲厌恶端木家,却知道一事,那就是父亲卧病时,没有请端木芯淼过府诊治。我本来以为端木家记恨端木无色被休,如今才晓得不是这样。假如父亲真的是为了担心我跟兄长侄儿们,所以才说不甘心,那应该早就派
人备下厚礼、寻人说和,也要请得端木芯淼出手!为何连太师主动陪同端木芯淼登门的好意也要拒绝?”
卫长嬴蹙着眉道:“当时,诸长辈都这么叹息。我虽然有疑惑,可这疑惑又绕回到了舅舅为什么那么厌恶端木家上去。这个我却解释不了,也只能当舅舅这么讲,是牵挂你们了。”
“……看来只能冀望于卫新咏尚在人间了。”宋在水默然片刻,涩声说道,“祖父那儿至今连父亲过世的消息都没敢说,二哥现在整个人也差不多垮了。亏得老仆说了父亲与大哥似有心愿未完之事,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兄妹如今也就指着这点先人遗愿才能支撑下去吧!”
卫长嬴脸色一变:“二表哥如今可万万不能不振作!”宋致澄虽然是长房嫡长孙,可他才几岁?宋在疆这会子若不出来撑住场面,江南堂必然衰落不说,甚至阀主之位也要落到旁家去了。
阀阅固然尊贵,可一旦沦落旁支,与阀主一脉血脉渐远,子孙想要出头却也越发艰难。尤其是本来的阀主一脉,失位之后,除非是像宋老夫人的父亲宋耽那样,没有男嗣,倒也罢了。否则子孙必然受到新任阀主一脉的打压甚至是谋害。
卫长嬴的堂伯、敬平公的子孙就是个例子。卫焕未必讨厌卫郑雅那一房,可为了把瑞羽堂传给自己的子孙,他必须要防备着卫郑雅这一房。若不是这样,卫焕也不愿意卫家好好的没了一位海内名士。
瑞羽堂这场暗斗,卫长嬴是亲身经历并且受到波及的,感触极深。所以听说宋在疆现在似有颓废之意,自是为他们大急。
这是涉及到后辈子孙命运的大事。再怎么疲惫哀痛,也不能不起来争上一争啊!
宋在水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二哥也知道,你且放心吧,为了两个侄儿我们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是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痛得受不了!”
卫长嬴少不得又要安慰她一番,宋在水无可无不可的听着,因为她虽然来的早,却赶着卫长嬴带着长子进城去见沈藏锋说事情了,白等一天。所以表姐妹两个说了一番话天色就黑了下来。
虽然现在帝都内外都有大军坐镇,城门也尚未修缮好,以宋在水的身份,晚上进城也是可以的。然而卫长嬴不放心她趁夜赶路,坚持留她跟自己住了一晚。
但宋在水挂念城中,所以次日一早就起来,匆匆跟卫长嬴母子三人用了早饭,就告辞而去。临行前,再三叮嘱卫长嬴:“一有卫新咏的消息,务必立刻告诉我们。”
“你放心,回头我会打发人去城里跟曜野说,盘州有消息来,他看过之后就抄一份给你们送去。”卫长嬴点头,又问,“你们在城里好住么?若不好住,不如也搬到这边来,咱们也有个照应。”
“大哥的丧事明儿就要开始了,等这事完了,再说罢。”宋在水伸手掠了掠被湖风吹乱的鬓发,苦涩一笑,道,“如今我们都不太愿意去想明儿个的事情。”
“……也好。”卫长嬴扶她上车,道,“若有什么事情,表姐千万记得打发人来说……千万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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