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宋珞石这么问,宋轩自然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一番荡气回肠千回百转的勾心斗角,主题是宋珞石这一支人是怎么经过重重险峻,为年幼懵懂的他,铺出了一条继承江南堂的路。
然后重点是宋轩不能忘记他们的恩惠与付出,别真的傻呼呼的把义父义母放在生身父母之前……这种。
谁想宋珞石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义母确实功不可没,但即使没有他,你迟早也会继承江南堂的。归根到底,这是因为纪南公的遗泽!”
宋轩才要暗道自己猜中了,听到末了一句,顿时吃了一惊:“纪南公?”
宋婴宋纪南是谁他当然知道——宋宜笑没见过面的嫡亲祖父,江南堂最后一位有作为的家主,当年差点把青州苏坑死,却因为享寿不永功亏一篑……
然而宋轩从来不觉得这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他即将成为这人名义上的嫡曾孙。
毕竟他义母宋宜笑都觉得跟这个祖父毫无关系……也怨不得他会觉得宋婴简直就是别人家的人。
“纪南公素来胸有丘壑,他老人家的手段,咱们只听外人诉说也知一二。”宋珞石看着他,嘿然道,“而江南堂传给他唯一的独子宋缘之后,居然不到二十来年就毁于一旦,甚至连子嗣都断了传承……即使宋缘不争气,又赶着皇室与苏家报仇,端木等人家落井下石,但,以纪南公的手段,哪怕只留下数道锦囊妙计,凭着祖上底蕴,江南堂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的倒得那么快?”
见宋轩露出讶色,他徐徐吐了口气,“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纪南公他,根本没有将真正的江南堂传给宋缘!”
“早在宋缘对顾家小姐悔婚,改娶韦氏时,纪南公就开始暗中转移江南堂的精髓,且派人走遍五湖四海,从散居各地的宋氏旁支中,挑选真正的继承人!”
“宋缘手里所有的,不过是纪南公为了掩人耳目,给他的东西罢了!”
“这是因为,纪南公只有宋缘一子,偏偏宋缘是个情种……他要是像宋家某些祖上那样,爱慕的是个真正贤淑知礼的女子,即使门楣低些,纪南公倒也不会介意。”
“偏偏他爱慕的那位,纪南公只随便一查,就看出不是个省油的灯!”
“再加上纪南公对自己的发妻,庞老夫人,亦不算信任。”
“是以虽然彼时韦氏尚未进宋家门,但纪南公已经预料到了他日的家宅不宁——虽然纪南公没想到他会去得那么早,然而他到底觉得自己不太可能有第二个儿子、有了也未必来得及栽培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最终选择了让江南堂从旁支手里传递下去!”
宋珞石眼中有着淡淡的伤感与缅怀,“而他最终,选择了咱们这一支!”
“那为何当年宋卢氏的一双子女被官卖之后,咱们这一支无人帮忙?”宋轩听到这儿,下意识的问。
“你能说出这句话,而不是欣喜江南堂的真正底蕴早就落在咱们这支人手里,看来你义父义母这些年来确实把你教得很好。”宋珞石点了点头,神情沉重道,“不过那件事情,不是咱们这支人不帮忙,而是……纪南公临终前送与咱们的口信,就再三强调了,如果有一日他的子孙,因为宋缘痴迷韦氏之故,遭遇不幸,千万不要伸手!哪怕他这一支因此断绝,也不许插手!”
见宋轩愕然,宋珞石惨然道,“想不明白吗?你道你那个义母,当年是做什么会落到柳氏手里受磋磨的?纪南公精明之名朝野皆知,皇室与苏家,那些所有希望江南堂覆灭的人,岂能不防着纪南公生前留下来的手段?!所以为什么宋缘的亲生子女,统统过得不好?或者即使起初过得好,后来也肯定过不好?”
“这可不是因为宋缘总是娶不到贤妇做继室——而是因为,有人需要用这种方式,激出咱们来,好彻彻底底的铲除江南堂!”
“所以,无论是你祖父的时候,接到消息说你义母在宋柳氏手里过得很不好,竟不得不去衡山王府寄人篱下;还是我听说,江南堂最后的嫡出男嗣,死于衡山王府的报复……我们并非不想帮他们,更不是不念纪南公的恩情,实在是,为了江南堂,我们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宋珞石眼圈微红,但语气是平稳的,他看着沉默的宋轩,“今日来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告诉你,纪南公选了我们这支继承江南堂,而我们,选了你来做这个继承者——这中间的代价,是你所无法想象,也是无法计数的,甚至纪南公为此,直接舍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血、付出了他这一支彻底绝嗣的代价!”
“这样的付出与牺牲,求的只是江南堂的延续。”
“世人只看到我们海内六阀延续至今的荣华,他们或羡慕或嫉妒,却很少有人会注意,为了这份荣华的传递,我们付出了多少,又将付出多少!?”
“轩儿,只望你往后,遇事遇人,常想纪南公,不要辜负了‘江南宋’这三个字!”
……那天宋轩是心神不宁的送走宋珞石的。
在宋珞石跟他说这番话之前,对于出继江南堂这件事情,他虽然有点惶恐,但主要是因为离开熟悉的燕国公府,去陌生的宋府独居的那种本能的无措。
他其实没有觉得很有压力。
毕竟海内六阀中,锦绣堂已经绝嗣,继承人简虚白也没有改姓端木的意思。
相比之下,江南堂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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