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修士不与凡人相恋,什么文家联姻,在他脑子里被炸得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他脑中唯一还知晓的,就是那人骂舒媛的话:克父克母,望门寡,克死成寡妇……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姑娘,现在已经真真切切,成为了孤立无援的女子。
徽竹觉得自己心脏被一只手拽住,令他呼吸不过气来。被众人围在中间数落的舒媛,浑浑噩噩中觉得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在看她。
她眼眶含泪,抬头望去,就瞧见了外貌无改的蓝衣道人。
两人不过相处过几日,然在舒媛命途多舛的一生中,在极困难的境地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实在不多,徽竹算一个,在此时他再次出现,舒媛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未婚夫死在战场上时,她咬牙没哭;成寡妇去世了,她强撑着要来为她披麻戴孝;面对成家亲戚的咒骂,她挺直了腰杆一言不发。
看见徽竹的这一刻,心中的委屈似洪水破堤,一起涌上来,舒媛的眼泪好似黄豆大小,一颗颗往下掉。
“小道路过之人,不知可否说句公道话?”徽竹是筑基修士,虽然心情起伏,面上仍就一派安然。
加上他气度不凡,又是方外之人,一开口,正在骂舒媛的成家人也不得不暂时安静下来。
“道长有礼,这是我们的家事,道长不知前因,还是不要插手吧。”一成姓男子皱眉开口,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
徽竹只当他是空气,自顾自将自己三年前救治成寡妇的事情说了,又道:“人寿有限,成家老太太实是年岁上去了,又和这位妇人有什么关系呢?相克之事并无凭据,她现在是出嫁妇人,既守着望门寡,你们不让她归家就罢了,连为长辈上一炷香尽尽心意都不行,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所谓望门寡,就是男女定亲之后,女子还没过门,男方就因病或意外过世,女子就要居家不得再嫁,称作“望门寡”。舒媛投奔的成寡妇就是个节妇,成老太无儿无女,生前虽欲把成家老宅和豆腐铺留给舒媛,但这次疾病去世,并未来得及请族老公正。成家有几个破落户就抓住这点不放,成老太头七未过,他们就带着人将舒媛逼离了成家老宅。
明明是自己住了几年的地方,成寡妇死了,舒媛却连进门上一炷香都不行。
舒媛为人如何,几年下来四邻也看在眼中。成家在当地是大族,他们不欲惹事,现在徽竹站出来说了公道话,大家也不吝惜耗费口舌,说上那么几句。
在场的成家人脸色难看,终于同意舒媛进门上香。
“成姑母这门远亲,族中无人可做证明,成家祖产实在没有交付外人的道理,你进去上香可以,别想赖着不走。”
舒媛点头,她蒙成寡妇收留,上香只为两人之间的亲情,本就没图谋过成寡妇的祖产,成家人的条件在她看来并无不妥。
舒媛进门上香,在成家人的监视下,只收拾了自己衣物,成家的一针一线都没带走。提着个小包袱出门,成家门前围着的四邻未散,帮她说话的蓝衣道人却不见了踪影。
舒媛心中失落,然天色不早,她孤身一人,还要寻一个住所才行。
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从舒家带出来的金饰,只剩她贴身佩戴的一个镯子了。几年间其余钱财具尽,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成家一个来占她房子的人是街面青皮,舒媛无法求四邻收留,只有先住到客栈里去。
客栈老板虽然同情她,住店仍是要花钱的。最后的金镯子也被她兑了,客栈老板娘看她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就把娘家一个草房卖给她。
“房子靠山,房前屋后还有两分地也让你使,就是周围没有人家,你得小心街上泼皮来缠你。”
老板娘真心实意,舒媛也知好歹。虽是草屋,两分地却没向她算钱,这就是帮助了。
她也没有矫情,成老太过了头七,她就搬去了草屋。
找人修了屋顶,又购买了粮食和农具,舒媛手里的钱基本也用尽了。
她寻思着不能坐吃山空,收敛了悲伤情绪,打算依旧在家中做豆腐为生。做得豆腐可以挑到街上叫卖,也够她一人买粮,至于蔬菜,将屋前两分地开垦出来,背靠着大山,还怕养不活自己吗?
舒媛便每日做了豆腐担上街去卖,这日回家时带回一些菜种,寻思着明天休息,将菜地开垦了,种些常见的蔬菜。
哪知第二天起床,发现屋前的两分地已被人开垦完了,水缸中清水也满满的。
“徽竹道长,是你在帮我吗?”舒媛冲着四周喊,却没有人回应。然她心中隐隐认定,那躲在暗中帮忙的,就是徽竹。
从这日起,舒媛家中的水缸每日必是满满,黄豆也会有人趁夜替她磨好。舒媛想要感谢,却怎么也抓不住徽竹的身影。
又过了两月,屋前菜地一片葱葱郁郁,舒媛的日子是越过越畅,哪知这日回家,就被成家那泼皮跟了上门。
那男人堵在舒媛门口说些难听的疯话,气得舒媛浑身发抖,待要拿起扁担出去揍他,那人却惨叫一声,被一团忽然飞起的土块砸中脸,昏了过去。
舒媛飞快拉开门,果然瞧见了还未来得及消失的蓝衣道人。
“道长!”
听见舒媛的声音,徽竹脚步似有千斤重,以他筑基期的修为,都觉得心情难以自持。
金猴儿冲着舒媛咧嘴,这次她却再也不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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