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压压的。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头顶只有一片延伸出去的,虚无的黑暗。
整个小镇被压抑的黑色所笼罩,只有一些淡蓝色的微弱光亮苟延残喘般摇曳在家家户户门的当口,从街的这头连接到那头。
这是乌特镇失去光明的第十七年。
这一年,飞妄十七岁。
飞妄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出生日期,从镇长口中得知,他是一个弃婴,自诞生以来,便一直生活在乌特镇。也正是他来到乌特镇的那天开始,小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所以,乌特镇失去光明多少年,飞妄就是多少岁。
镇长说:“你生不逢时,这辈子恐怕都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十七年来,每年都有人试图离开乌特镇,但从未有人成功,每一个尝试离开乌特镇的人,都以死亡宣布失败。
乌特镇成了与世隔绝的小镇,无法连接外界,也无法联系外面的世界。
飞妄说:“一辈子还长,耐心等待,光明总会驱散黑暗。等不到的话,我就认栽啦。”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玩世不恭,眼神里却有着极高的觉悟。
普通的十七岁少年,绝不会有如此轻浮却又坚定的眼神。
十七年前的今天,是飞妄来到乌特镇的日子,所以镇长说,今天,是飞妄的生日,他要送给飞妄一件特殊的生日礼物。
现在,飞妄正神采奕奕地走在乌特镇空旷的街道上,每经过一条路,居住在镇上的人,便会透过乌黑的窗户,朝走在路上的飞妄投去无比怨念的眼神。
“黑暗之子,怎么还不死。”绑着头巾的妇女坐在家门口的短凳上,凹陷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飞妄,咬得牙齿发出切切声。
“只要杀了他,乌特镇就能迎来光明。”一间房子的二楼阳台,一个男人双目无神地看着飞妄,手中的菜刀在扶手上磨出刺耳的金属声。
“他被外界的人下了恐怖的诅咒。”
“是他杀死了光明之神。”
“这种人应该消失。”
“他应该去死。”
“杀死他。”
“死。”
整条街,都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那如同遇到梦魇般的呓语,与黑暗一同笼罩着乌特镇。
飞妄是黑暗之子,是他带来了黑暗,赶走了光明,只要杀了他,乌特镇就能重新拥抱光芒。
这是坊间流传的谣言,是乌特镇居民绝望压抑的诅咒。
那是一种无法轻易化解的恶意。
“非得送我什么特殊礼物的话,就送我‘神之力’吧。”飞妄对居民们的哀怨充耳不闻,自顾自盼朝着镇长家的方向走去。
他双手枕在头后边,眉头微皱地思索道:“实在不行的话,让我去参加社员资格考试也成。”
随着步数的增多,距离的拉近,远处的黑暗渐渐变得可以看见,微弱的淡蓝色光亮,在地上、在屋檐上,兀自摇曳着。
飞妄可以看见,居民们如同某种动物的特性一般行尸走肉地聚集在了不远处的岔道上,他们的身体如傀儡般不自然地行进着,朝飞妄走来。
十七年看不到光,无法与外界联系,这种体验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这些年来,有许多居民由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而精神崩溃,也有更多的人因为抵抗不了长时间的压抑感而受到精神上的创伤,终身无法治愈。
眼前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精神上的问题。
而飞妄仍旧不闻不问地走着,任凭这些手拿危险物品的居民与自己擦肩而过,他驾轻就熟地绕开这些人的碰撞,脸上挂着一股雷打不惊的从容。
他们盯着、嗅着,如同丧尸见到活人般将飞妄团团围住,跟随着他行进。
“你不觉得你该死么?”毫无情感色彩的语言钻入飞妄耳里。
“你夺走了我们的光明。”能轻易感受到他们的鼻息与吐息。
被毫不避让的恶意拥挤地围住,飞妄感受不到丝毫燥热,反而觉得呼吸都变得冰凉。他双手合十,手臂向前伸展,“麻烦让一让!拜托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大家挪开。然后,小跑着走了。
仿似傀儡的居民,本能般跟了几步,随后停下,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开口道。
“等镇长一死,我们就杀了他。”
他们目送着飞妄在街的转角消失。
镇长家。
淡蓝色的光芒在地面上,气若游丝。
一个年迈的老人躺在床上,身上覆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他脸上肌肤的精华被岁月贪婪地吸食殆尽,只剩薄薄的皮表蜷缩在骨架之上,仿佛风一吹便会剥落。
他的瞳孔暗灰色的,灰蒙蒙没有光亮,忽然,他开口:“你来了。”
飞妄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从不准点来,但镇长总是能猜到他什么时候会到。
飞妄像往常一样,很自然地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
“在送我礼物之前,我希望你能先说个故事。”飞妄直截了当地说。
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下,飞妄了解世界的唯一途径,便是听镇长讲故事,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十七年。
“臭小子,你看不出我快死了吗?”镇长虚弱地坐了起来。
“那更应该珍惜讲故事的机会。”飞妄毫不忌惮道:“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哈哈哈哈哈哈。”镇长笑着,从孱弱的笑声中便感受得到灯尽油枯的无力,但他爽朗的笑是发自真心,毫不掩饰。
“笑什么嘛?”
“笑你这样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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