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知道他是迟早要直视自己的,但是不是当下,也不能是现在的这一刻。
沈泽在附近溜达了几圈,在洒满阳光的街道里头站着,吃了墨西哥卷饼和冰淇淋,往肚子里塞了一肚子吃的,猛然之间竟然有了一点来度假的感觉。
密歇根湖,巴洛克式街道,路边的花,万里之外的辽阔海洋,伊利诺伊州的阳光——这一切陌生又诗意,带着一种美国式的自由奔放,像是一针止痛剂。
正因为这一切只是止痛剂,所以沈泽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他是逃难般来了这个城市,像无家可归之人一般,在顾关山的身上索取暖意和亲吻,顾关山对他毫无保留,令沈泽夜能安眠。
可是与此同时,沈泽又清楚地知道他还要回国,要回国去面对无能的自己,面对学业,然后继续摸索他的出路——摸索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路。
或许是今年暑假像岑明杰一样去找个公司实习,或者像秦鹏一样……
沈泽在灿烂的阳光里闭了闭眼睛。
每个人在成长中终将意识到自己的平凡,发现自己泯然众人,毫无特殊之处。
每个人终将明白,那些聚光灯下的天才,与自己隔着山与海。
而那山海终不可平。
——
那几天,沈泽发现顾关山老喜欢搞点小动作。
顾关山对那个不知是柴犬还是秋田的屁股抱枕相当执着,老给沈泽塞胳膊肘里,沈泽每天早上醒过来,都会发现自己正搂着那个抱枕蹭来蹭去……
沈泽:“……”
窗外是满城的郁金香和太阳,顾关山坐在书桌前,头发扎成一束,嘴里叼着半个牛油果,正在奋笔疾书。
她看上去极为认真,显然已经醒了很久了。
沈泽一看到顾关山又干了缺德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气愤地踢了一脚柴犬屁屁,粗声粗气地斥责她:“你为什么老喜欢给我塞抱枕,我又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顾关山被斥得一颤,整个人都被喊得懵懵的:“可是沈泽你怀里不抱什么东西就睡不好,我怕你醒……”
沈泽:“……”
她显然受了惊吓。
沈泽立即服软,低声下气地问:“好,好,但是一定要用这只柴犬的——嗯,屁股吗?”
顾关山放下数位笔,她脑袋上还翘着几根呆毛,眼神呆呆的,此时大约刚从画画的修罗场里出来,处在个大概脑子都不怎么转的状态。
顾关山迷糊地纠正:“那是柯基。”
沈泽被莫名萌了一下,立即改口:“好,好——柯基,柯基。
但是你为什么要把它塞给我呢?”
顾关山迷迷瞪瞪地说:“因为可爱呀。”
沈泽:“……”
顾关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抱着它可萌啦。”
“而且这是我最喜欢的抱枕,在你来这之前……”顾关山一蹬地板,小转椅咕噜噜地转了回去,她又拿起了数位笔,认真地道:“……我都是把它当成你,抱着睡觉的哟。”
沈泽:“……”
沈泽从地上拎起那个被他踹了一脚的柯基屁股抱枕,无端地生出一种兄弟情。
……
……
沈泽臭着一张脸,在厨房围着围裙煸五花肉。
他炒菜水平进步飞快——和顾关山这种在厨房里变成残废的天赋型选手不同,沈泽学什么都非常快,不存在顾关山那种怎么学都学不会的可能性。
沈泽煸完五花肉,加了生抽和白糖,将掰好的圆茄子往锅里一扔,锅里冒出一股白烟,他以炒勺翻了翻,将锅盖砰地盖上,将圆茄子炖肉焖在了锅里,慢慢儿熬。
顾关山那天似乎是一节课都没有,扎着头发,塞着耳机画作业,一副谁打扰她她挠谁的架势。
锅里炖着菜,所有的事都暂时不用他管,沈泽就闲了下来。
他那天并非没有自己的打算,那会儿经过一个星期的休整,沈泽已不再是那个看着项目相关的东西就难受的状态了。
他打算把自己参与的整个过程顺一遍,虽然这个项目自己不会再跟进,项目也多半翻了车,但至少得做个总结。
可是他一,发现文件夹仍在,可那沓钉在一起的计划书消失无踪。
能去哪?
难道没带过来么?
不会吧——
顾关山听到这簌簌声,突然问:“沈泽,你终于能打开你的包了?”
沈泽使劲儿地翻包,从电脑夹缝里找出了一百美元,大概是他来的时候拿人民币兑的那张,被夹到电脑里去了。
沈泽盯着那张钱看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
顾关山:“……很好。”
“那在这一切开始之前,”那个女孩儿放下了手里的数位笔:“——我想先问问你。”
顾关山的语气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严肃,沈泽一怔。
她把椅子转了过来。
“现在,这一刻——”那个女孩坐在阳光里,青丝披于肩上,眼神锐利地望向沈泽。
“——你对你的那份那份商业计划书,有怎样的期许?”
顾关山尖锐而单刀直入地,这样问他。
——
沈泽当即怔住了。
顾关山又笑了笑,方才那种尖锐感荡然无存,她温和地从手边拿起一打厚厚的a4纸,对着沈泽轻轻一挥。
“沈泽。”
她的面容被阳光染成金色,犹如古希腊神话里珀尔塞福涅手中的的花。
“你是想继续做这个项目呢,还是想总结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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