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俪移上琉璃瓦,如来时一般静寂,刚近养性殿,身后传来一声“小师叔”。
洛俪回眸,“你一早就发现了?”
以为小心,还是被人发现。
季如风道:“小师叔,今日值守的是我,若是梅清风他们几人也会发现。小师叔往后出来应小心些,每个木曜日是我值夜。”
他的话耐人寻味。
洛俪问道:“如风,你一直陪在天隆帝身边,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多情,却是无情之人;说无情,又是深情之人。对杨淑妃,他有情;对小师叔,他亦有情。”
“他娶我为后,只是为了替杨淑妃挡灾。我本有意中人,却因为他,不得不放弃良人。如风,此生我可以喜欢任何一个男子,绝不会去爱一个帝王,面对一个逼我、利用我的人,我更不会心动。
你二师叔说,我此入深宫,必命丧于此,我就静静地等着劫难的来临。若真有那一日,如你三师叔出现,还请如风助他带走我的尸体。活着时不得自由,死了就不必再与自己厌恶之人纠缠。
这座皇宫就像一座偌大无比的坟场,埋葬了无数女子的青春,埋葬了她们的梦想,亦埋葬了她们的纯真与善良。
我之一生,注定为了结前程夙愿而生,为了赎罪而生。明知是错,明知违背本心,却不得不踏入寂寂深宫……”
季如风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其实皇宫亦没有小师叔说的这等可怕。”
洛俪道:“世人都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他是帝王又如何,必有权势所不能做到的事。”
她纵身一跃,上了养性殿的屋顶。
季如风甚是不忍,知洛俪不愿意,可谁也不能阻止皇帝。
皇帝在五更时起身。
杨淑妃娇声道:“彻哥哥,再睡会儿吧,六更天才议政,还有一会儿呢。”
皇帝轻声道:“朕得去养性殿更衣,你再睡会儿,改日朕来瞧你。”
皇帝离了怡春宫,神色匆匆。
洛俪已在榻上睡熟了,因自幼习武,她比寻常人的听觉灵敏,夜里也更易惊醒。
皇帝坐在榻前,定定地看着睡沉的洛俪。
她其实醒着,只是不想一睁眼就看着他。
如果睁眼看见的人是他,她会觉得被人污了眼睛。
若可以,她宁愿再不见他。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一个人,是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讨厌。
高昌低声道:“皇上,可要唤醒皇后?”
值夜的素纱昨夜和衣而眠,此刻听到声响,早早奔了过来,正要出声唤洛俪,皇帝轻声道:“让皇后多睡一会儿吧?”
皇帝去了偏殿,换上朝袍,望了眼后殿方向,对高昌道:“告诉大总管,赏皇后夜明珠一枚、布帛若干、胭脂水粉无数,头面首饰若干……”
她会在乎这些东西?
洛俪心下笑得讥讽。
对于伤害她的人,她不会放过。
无论这人是不是皇帝,又或是杨淑妃,她才不会替他们隐瞒,她忍一次,对方就会以为她好欺负。
沐子轩教过她一些穴道,如何下针,又如何制造出一些异样的脉像。
如果不用,岂不是吃亏。
洛俪想到了对策,按着性子睡到六更天起来。
然,整个六宫皆知,皇帝大婚之夜,不是与皇后在一起而是留宿怡春宫。
叶太妃次日醒来后就知道这个消息。
孽障!果真是孽障!
皇帝这是狠狠地打了皇后一巴掌,亦是打了洛家一巴掌,强抢洛三娘,却又不拿人家当回事。
洛俪在皇帝离开后不久,带着四位陪嫁丫头收拾一番,尽快回了凤仪宫。
正在用晨膳,高长春带着一群宫人前来赏赐。
洛俪装模作样地领了赏赐,谢过皇帝恩典。
她抬了抬下颌,“传令六宫,除杨淑妃以外的嫔妃于一个时辰后来凤仪宫拜见。”她换了一身常服,“派太监去慈宁宫通禀一声,本宫要去拜见太后、太妃!”
*
慈宁宫。
疯癫的窦太后被甘霖哄坐在左上首主位。
右上首坐的是叶太妃。
洛俪带着一群宫人进来,跪在地上,不急不燥地行礼,“洛三娘拜见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她跪在蒲团,毕恭毕敬地磕头行礼,“洛三娘拜见太妃娘娘,给太妃娘娘请安!”
早有素纱递过茶水。
洛俪道:“请太后娘娘喝茶!”
“请太妃娘娘喝茶!”
窦太后接过茶水,问身边的甘霖,“仙茶?”
甘霖重复道:“回上神,此乃瑶池仙茶。”
窦太后接过,浅呷一口,“仙茶,好喝。”又饮了一口。
叶太妃抬了抬手,“甘霖,扶太后下去歇着罢。”
她捧着茶盏,浅呷一口,“今儿是你与皇上新婚第二日,你怎么不等皇上下朝之后再一道过来。”
“回太妃娘娘的话,昨儿夜里杨淑妃病了。皇上若是强留儿臣身边,人在心不在,倒不如遂了他的意,由着他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
洛俪不是心酸,而是觉得这样实在太没意思。
她不紧不慢地道:“皇上给洛家的彩礼加倍,就连给儿臣的凤冠,今儿儿臣特意称了一下,重达四十四斤。”
同行的两位陪嫁丫头个个面露愤怒之色。
素秋、素纱心下一紧,陆续跪下,深深一磕,“请太妃娘娘替皇后做主?请太妃娘娘做主……”
这个宫里敢如此算计洛俪的,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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