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少康与姬刘交谈之际,周族的御官已拖着一根伐来的杉木缓缓走来。
少康回头望去,那御官四肢健壮,肩膀宽圆,胸脯高挺,结实得像钢桩铁柱一般,拖着一根象腿粗细的大树显得毫不费劲。
“你这御官威武的劲头,好生凶猛。”少康赞叹道。
“这御官是兽族,因对寒浞深恶痛绝,因此从寒国一路追随我。”姬刘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你别看他是个粗线条的汉子,浓眉大眼、肩膀宽阔,其貌不扬。他只要朝地面上一站定,就像一座石塔一般,再大的飓风也奈何不了他。”
少康望着那御官,肃然起敬地说:“有他在,昆仑虚四周再大的风,我们也不用担忧了。”
说话间,御官已将杉木拖到二人面前。紧接着,姬刘双目紧闭,口中振振有词地念了一番心决,随即向那棵巨木一指。一眨眼的功夫,一叶扁舟出现在他们面前。
迎着阵阵寒风,三人上了船。
“少康,你站稳了。”姬刘说着,又念动心决,那船如一枚没羽箭,飞速驶入茫茫的西海之中。
天渐渐黑了。
渺无边际的海面吹着阵阵冷风,寒得沁人。少康打了个哆嗦,御官脱下身上的袍子为他披上。
少康感激地望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没有名字,追随侯爷以后,侯爷给下官赐名蛮蛮。”御官稽首道。
少康会心一笑:“这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他站在船头,仰头望去,只见虚空之中悬着一弯新月,月光忽明忽暗,就连四周的繁星也丢失了颜色,似乎是因为万年没有神力庇佑,已尽灯枯油尽了。
“也不知广寒宫里的姮娥,此时身在何处。”少康感叹道。
“姮娥?可是杀害你弟兄那位羿的发妻?”姬刘站在船尾,问道。
少康冷冷一笑:“那姮娥本是我父神帝俊的正妃常仪,曾经与父神恩爱无比,生养了我的十二位哥哥,均被封为十二月神。后来不知何故,常仪受到父亲冷落。羿射杀我九个哥哥之后,怕我母亲怪责,因此逃到下界。那常仪仰慕羿的神勇,化为姮娥,在下界与羿结为夫妻。此事最终被我母后发现,便托西王母以长生药骗姮娥饮服,结果姮娥竟然腾空而起,飞入广寒宫。她被西王母囚禁,与羿终生无法相见。”
听到少康讲述的这段往事,姬刘意味深长地慨叹一声,道:“夏族、商族和我们周族皆是神族或创造、或演化而来。曾经,神在我们三族人的心中是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没想到,神族内部也充斥着复杂的矛盾、权术和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
姬刘平常的一句感叹却引发了少康的沉思。
他认为姬刘说得对,无论是黄泥造就的夏族、自诩为半神的商族还是自诩为半兽的周族,都是神族创造和演化而来,因此三族人的血脉中皆拥有神族自私、野心和勾心斗角的弱点。既然如此,当年颛顼对他的背叛和攻伐,归根结底不正是神族自己对自己的惩罚么?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海面已渐渐被冷雾包裹。回首望去,就连船尾的姬刘在他视线里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借着黯淡的月色,他缓缓向船尾走过去,看到蛮蛮正在拼命摇棹,姬刘身上披了绒毯,遥望着雾气迷蒙的海面。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颛顼,想到那年他们也是坐着这样一条小船,行驶在浩瀚的西海上,向昆仑虚行径。那晚月色明亮,他和颛顼坐在船头,颛顼倚着他的肩头熟睡。他看见颛顼做梦时而紧皱眉头,时而露出笑涡的可爱神情,自己也呈现出暖心的微笑。
他一直以为颛顼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曾几何时,在面对日月两宫争夺天帝之宠的勾心斗角中,在面对九个哥哥对自己受尽父爱宠溺的嫉妒时,他总觉得自己就如同瀚瀚苍天下的一粒尘埃,在善见城或昆仑虚中连一个可以依托的支点都找不到。颛顼跟他多年深厚的感情似乎成为他坚强存于神界最好的寄托,即使有的时候,颛顼在面对天帝之时跟他一样弱小无助。
那时候,他深信颛顼便是他人生的支点,从当初在增城门口第一次见到这位人族王子,到后来私自放走被立为太子的颛顼,他对这位少年处处袒护关照,从未察觉到他的野心和权谋。如今万年光景已过,颛顼已化作一抹坟茔,成为夏族人人敬仰的人皇,他自己也在寂灭后化身为夏族遗孤,身边再没了那个让他成天挂念、心潮悸动的红衣少年。
这一刻,寒风拂过,他忽然觉得内心空荡荡的,仿佛少了点什么。
“公子,这大雾封锁了咱们的视线,咱们的船恐怕要走慢些了。”蛮蛮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依然打断了少康的思绪。
“没关系,天一亮,雾大概就能散了。”少康淡淡的说,神色中却带着莫可名状的忧伤。
月光朦胧,在雾气中更显得晦暗无比。
忽然,少康眉头一皱,他听到西边有人从虚空中飞驰过来,撩动海风发出呼啸之声。这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凛凛的杀意。
“小心,前方有来意不明的敌人。”少康轻声对姬刘和蛮蛮道。
说完这句话,他立即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鱼肠短剑,快步来到船头,只见在白纱般的浓雾中有一条狭长的黑影正急速掠来。
接着,便传来箭离开弩机的咻咻声。
转念间,一阵箭雨便已到了眼前。少康右脚在船舷上轻轻一点,一个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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