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给白鲤炸糖糕,红雀其实一点也没想要亲自下厨,毕竟请来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厨做出来的怎么也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不多时,几位被临时请来的酒楼厨子站成一排,红雀按着记忆中炸糕的样子指指点点。
“先把面烫熟了,再扯开裹上一层糖,撒一点盐,再蘸一圈水……”
“不是这么蘸的!”
“面团要再扯松一些……”
“算了先凑合着吧。”
“这个糖放少了……”
“也不是这个味……”
“……”
红雀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几次交涉无果后很快便失去了耐心,将几位战战兢兢的厨子赶出了膳房开始自己摆弄起炊具来。
先将冰糖放入锅中,大火熬化后转成小火,再慢慢熬至金黄,并有香气溢出后……之后干什么来着?
……完了锅熬糊了!好难洗,换个锅好了。
也就过了两个时辰,将膳房里五花八门的调料尝过一遍后,最终从一堆焦糊的黑炭和软趴趴的水团中炸出了一盘金黄甜香的面点。红雀拿起一个尝,味道差不多,具体的风味早已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也不可能完全复刻的出来,但至少这是他刚为自己解完毒后的那段时间里,十分想吃的味道。
一块糖糕下肚,快一天没吃饭的红雀一下子被唤醒了食欲,看着炸好的糖糕,红雀忍了又忍,终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袋红薯上。一大袋的面粉已经快被他糟蹋完了,且再炸一盘成功率也没法保证,揉面虽然最终也没能搞懂,但熬糖已经熟练了,趁着手还没生,红雀又切了一盘红薯裹着糖炸了,放在一起端了回去。
“尝尝这个。”
红雀将筷子较到白鲤手中,自己则毫不在意地用手拿了一块喂进白鲤嘴中。
“好吃吗?那个……你要是还没胃口我就再弄点别的给你。”
“主人,这是……您亲自做的?”
“不,不是啊,我哪会做饭,外边买的,你不想吃也不必勉强。”
“很好吃……多谢主人。”
白鲤看了看红雀被灶台上的碳灰蹭脏了的衣袖下沿,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很配合地没有戳穿,心中一股暖流涌过,盖过了全身酸痛的疲惫感。
白鲤距刚醒时有恢复了不少,见红雀跟着自己一同吃了起来,便推脱了他的喂食,自己夹着吃了起来。
红雀吃了几块,正担心白鲤吃的勉强,一抬眼却看见白鲤正将一块红薯放入嘴里,正是自己临走时急匆匆炸的那几块。红雀歪斜着身子,视线比白鲤矮上不少,正看见红薯焦糊的底沿已然黑的没法看了。
“唉等等!那个炸糊了别吃!”
然而半块已经入嘴了,红雀满手的糖,下意识地就不想再用手去碰,筷子又早就交到了白鲤手中,一时间心急,就往白鲤嘴边啃了上去,唇齿相碰的一瞬,生生把那块半糊的红薯从白鲤嘴边抢过来咽下。
确实……很苦……还好白鲤没吃到。
红雀被苦的微微皱眉,连忙想要将整盘炸糕翻个遍看看还有没有糊了底的,却见白鲤怔怔地看向自己,便也停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
红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过了,直接嘴对嘴抢食这种事……不过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心思也早已挑明。红雀未免有些疑惑,他不信在做了那么多该做的不该做的以后白鲤还会因为这个不轻不重的动作吓成这样。
“我方才碰疼你了么,抱歉,我一时心急……”
“主人……以前也这样抢过属下么?”
“以前?”
“很久以前……”
这才轮到红雀僵愣在原地。
“很久?是多久?”
一个并不抱多少希望的猜想在红雀脑海中瞬间产生,他看见白鲤的眼神再次陷入迷茫,俯下身啃上了白鲤的嘴唇,片刻后,又拿起一块糖糕喂进白鲤嘴中,自己再叼上另一头从中间咬断。
白鲤花了许久才理清了突然涌向脑海的一连串画面,不同于之前的几次经历,这次涌来的记忆并没有很快褪去,反而越来越清晰,在脑海中翻腾不止。
记忆很短,却已经是白鲤现有的最长的一段回忆。
记忆最开始的画面里,白鲤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随后就被一名劲瘦的少年死死压住,少年先是抢走了他手里攥着的不记得是什么的东西,接着,少年似乎还不满足,捏着他的下巴又从他嘴里抢走一块……似乎是烧肉,或是什么零嘴。
等白鲤从地上爬起来,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记忆中的情绪也从最初的惊愕与无措,渐渐变成了茫然。出乎意料地,白鲤哪里也没去,既没有想方设法去追捕方才欺负他的少年,也没想过折回去再买一份,甚至连本来要去哪都无从得知。
似乎是忘了自己在干什么,要去哪里,有何目的。
白鲤隐约中能感到自己应当回到一个地方,却忘了路要怎么走。
短暂的迷茫后,之前那名少年又出现了,这次白鲤看清了他的脸,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少年其实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眉宇间却早已没有了孩子的任性与稚气,力气和敏捷也远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沾满了灰的衣服破了几个洞,勉强能穿,鼻尖红红的,指尖却冻的发青,身上还有一股血味。
白鲤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一身珠白的缎袍,绣着精致却不惹眼的暗纹,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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