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才出擷芳殿,暖轿便被李玉恭敬地拦住了。他三言两语将皇帝的旨意说得分明,浑然不顾那位尊贵的皇贵妃己然面色慘然。她根本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就要接受着母子分离愈深的后果。
李玉连唤了几声,嬿婉才回过神来,李玉躬身退下,“奴才赶若去内务府交代梅坞建造之事,先告退了。”
嬿婉喃喃:“梅坞?什么梅坞?”
李玉含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皇上喜欢梅花,所以打算在养心殿建一小憩之所,遍用梅花图案而己。”
说罢,他匆匆告退。嬿婉呆呆地望着那冬日灰白的天色,含馄暧昧的天际,一丸落阳慘淡,带着昏黄的毛边,白晕晕一团。风声凄冷,那风是越刮越大了,吹得她几乎站不住脚。有泪滾烫地落下,灼得她措手不及。落日渐坠,心也一分分沉寂下去,周遭的一切陷入庞大而无边际的暗淡与昏沉中,无声无息将她沒没于阴影成下。
嬿婉似哭似笑,十分惶感:“皇上果然还念著她,一个惇贵人还不够,皇上还要建一个梅坞!”
存婢待要劝慰,嬿婉却是认死了,“皇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过问,可是他心里明明就是放不下。乌拉那拉氏,她好狠,她拼着一死,就是让皇上忘不了、放不下她。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杀了她。她…她算计得我好苦啊!”
春婵明知嬿婉所言是真,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又怎么和己逝之人争去。万般苦楚在心头,只得劝了嬿婉回宮才是。然而嬿婉最伤心的是不能与亲生儿女亲近,这一悲非同小可,一时间谁也劝不住,便往养心殿去。
养心殿里正在上灯,烛火通明如流水傾泻,照亮美人的明眸星灿。
芙芷抹着皇帝喜爱的海棠色胭脂,微垂螓首,一弯累丝凤的金珠颤颤垂到髻旁。她依偎在皇帝身边,软语低声:“皇上不是刚画了一幅梅坞的单图送去内务府了么?怎的又画了?”
皇帝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继续专注于此。
芙芷略感无趣.还是尽量寻了话头来说::“皇上很喜欢梅花么?所以要建梅坞?臣妾曾在御花园种植梅花,来日梅坞的梅花,可否由臣妾照料?”
皇帝颔首道:“你若愿意,自然是好。”
皇帝笑笑,挽住她的纤细柔荑,“等联改好这个再说,咱们先去漱芳斋听戏。”
二人正说笑着出了养心殿,却见嬿婉扑上台阶,满面是泪。皇帝笑吟吟关怀备至,“咦?京城风沙这么大么?皇贵妃眯了眼睛?”
嬿婉落泪凄楚,正要哀求。皇帝笑意愈深,“听闻里皇贵妃料理后宮事务十分妥当,处处循照旧例,未曾妄改。朕很欣慰。”
这分明是要她遵循如懿留下来的规矩!
原来,后官的一切,他部了如指掌。他知遒她的难堪,她的委屈,她的劳心劳力却无人尊重。而他,全然不在乎。
嬿婉凑厉地喊道:“皇上!”
皇帝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你既为联的皇贵妃,一切要以后宮诸事为要,旁事切勿挂怀,免得分心劳神,如慧贤皇贵纪、淑嘉皇贵妃那般憔悴伤身。”
语气是关切的,仿佛他在意着绝她。可强烈的恐惧紧紧撰住了她的心声声。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是怎么死的,她再清楚不过。
芙芷还在那儿火上浇油,“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都頗有家世,还有亲人厢顾探望,送来名货药材,令皇贵妃仿佛不是吧。”
皇帝温和地扶住嬿婉,“所以皇贵妃,你更得善自保养,无须为儿女事劳心了。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嬿婉的手臂被皇帝触碰着,无端起了密密的—展栗子。她在颤抖,可始没有办法,再恐惧,她也不得逃离。末了,她狠狠地咬着牙关,才能使出最后的力气,强撑着道:“臣妾闻得皇上口谕,特来…特来谢恩。”
皇帝微笑,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携着惇贵人离去了。嬿婉身子一软,坐在玉阶上,听着风声呜咽如泣,再无半分挣扎的力气。
再见到皇帝的时候.己是过了二月。身为皇贵妃,年下自然有无数要事要忙碌,而手下的奴才们办享并不利索,乎日频出,几乎让她焦头烂额。好容易应付了过去缓过神来,人却憔悴了许多。白日里辛苦操劳,夜里思子情切,连心口的疼痛也日复一日加剧了。
春来得晚,二月二撤了地龙,宫里还是森寒料峭,少不得又添了火盆。夜来无聊,嬿婉正无趣地闷坐着,想着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哀伤,却是敬事房的徐安来传旨宣她侍寝。
嬿婉颇有些意外,自从汪氏得宠,皇帝几乎只召幸她与香见,偶尔想起旁人,也不过是颖妃、诚贵人之流。细算着她也有小半年不曾承宠了。
春禅喜不自胜,一壁替她上妆更衣,一壁嘟嚷:“里上传召总是好事,小主若是能得皇上欢心,说不定阿哥和公主就可以回到您身边了。”
是啊,她的指望,不就是这个么?
于是强打了精神,打算在床笫间百般迎合讨好,可皇帝并无那样的心思,只是嘱咐她睡下,便侧身熟睡了过去。嬿婉莫名其妙,心中惴惴,这一夜自然睡不安稳。到了三更时分,窗外风声更重,犹如在耳畔呜咽。嬿婉心念一突,想着这心痛症该传太医来瞧瞧了。这样蒙昧间睁开眼来,正对上乌沉沉一对眼珠,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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