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正翻修,山坡上围了长长的帷幔,好将劳工与府上女眷隔开。姚沐在凉棚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觉得太晒,又躲去了花厅。
花厅里摆了一大缸子冰,里面湃了各类瓜果,姚沐嗅着果香,正昏昏欲睡,仆人推门来回:
“四皇子回来了。”
姚沐一个激灵,从卧榻上坐起,他动作迟缓揉了揉脸,嘀咕道:“关我什么事?”
但是热闹不能不看。
姚沐三两下回了神,出门偷偷猫在墙下,只瞧见赵郗在道上快步离开。
他回头,问仆人:“什么时辰了?”
“回忠勤伯,刚过了申时。”
那还早得很。
姚沐揉着后脑,又回去花厅,睡了个天昏地暗。
从赵陆那里出来,赵郗一刻未停回了皇子府,他脚步飞快,也不知在担心什么。
赵宜安住在凉秋院,赵郗一进门,就直奔卧房而去。
檐下支使婢女洒水的金缕,听见门口动静,连忙上前行礼。
“四皇子。”
赵郗一顿,他上下打量金缕,轻嗤道:“原来是你。”
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无用,赵郗不想同她耽误,绕过金缕就要往里走。
金缕暗暗将人挡住:“四皇子,公主正午歇,还是莫去打扰。”
赵郗皱眉:“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倒把人睡傻了。”
他伸手格开金缕,步子一迈,就进了妹妹的卧房。
卧房里凉意阵阵,在太阳下骑了半天马的赵郗浑身一阵惬意,呼了口气,悄悄走近了屏风。
赵宜安就趴在锦被里,帐子也未放下,安安静静没一点声儿。
赵郗放轻了步子,走了几步又觉不妥,他该换身衣裳来的。现下也不能在妹妹面前脱了外衣,只好装模作样掸了几下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猫下腰,坐在了榻边。
赵陆同他说了许多,又摆出人证物证,将事情明明白白一锤定音。
从小捧在手里的妹妹原来不是父皇亲生,赵郗并不觉因此疏远。他看了她十七年,以后也会好好看下去。
在榻边坐了一会儿,赵宜安似乎躺累了,翻了个身,将被子里的脸露了出来。
赵郗眉梢一挑,不自觉露出笑,伸手在妹妹头发上虚虚揉了一把。
眼神温柔。
然后手指向下,干净利落捏住了妹妹的鼻子。
赵宜安倏然蹙眉,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见是赵郗,她毫不客气将他的手拍开,语气娇憨:“谁让你进来的?我在睡觉。”
“都申时了,再睡就真的变成小猪了。”
赵宜安皱着鼻子:“我才睡了一会儿……”想事情想得心烦,最后竟慢慢睡了过去。
“别睡了,一会儿晚上倒闹腾睡不着。”握着赵宜安的手臂,赵郗将她拉起,“我跟你去外头走走,醒醒神。”
赵宜安不满,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这么热的天,谁要去外面?”
“那咱们去花园逛逛,那里有凉亭。”
“花园正种树呢,帷幔遮了那么长一圈,傻子哥哥。”
赵郗不依不饶:“那、那就在院子里走走。”
“不去。”
赵郗眼神哀怨,又退让一分:“只在芭蕉树下坐坐,总行了吧?”
闻言,赵宜安停下动作看着他,赵郗眼巴巴与她对视。
过了一阵,赵宜安忽然说:“去小花园。”
赵郗一手抱着竹筐,一手举着伞,任劳任怨跟在妹妹身旁。
小花园是凉秋院自带的院子,不大,只挖了一个池塘种荷花,边上搭了秋千,还有一座小小的亭子立在一边。
既然赵宜安要去,金缕便吩咐下人,在亭子里挂上竹帘纱帐,一来遮阳,二来挡一挡花草间的小飞虫。
等到了地方,赵郗放下东西,瞧见竹筐里有一条编了一半的穗子。
他拎起来细瞧:“是给我的么?”
赵宜安托腮坐在桌边,闻言头也不回:“打坏了就给你。”
赵郗便嘿嘿笑:“那可一定要打坏。”
闻言,赵宜安抬起头,将他手里的穗子拿回来:“我要接着做了。”
一面说,一面又去竹筐里搜罗合适的珠子。
价值千金的宝石珍珠,就这样随意散在竹筐里,赵郗竟也不觉奇怪。
他帮着妹妹挑拣:“用这个,我喜欢这颗。”
赵宜安便摊开手接过去,仔细比划该放在哪里。
一时间静默无言。
赵宜安是新学,动作不甚熟练,将几缕丝线拆了又打,打了又拆,珍珠也骨碌碌溜出来,赵郗不厌其烦,一遍遍替她捡回竹筐里。
半晌,他问:“谁教你的这个?”
赵宜安并不抬头,只答道:“应秋。”
是赵郗不认识的宫女。
听见妹妹的话,赵郗伏在石桌上,也不开腔了。
随从的婢女被遣至墙边,听不见凉亭里说了什么。
日渐西落,赵郗觉出微微的困意时,忽然听见妹妹问:
“不与我说么?”
赵郗霎时一个激灵:“什么?”
赵宜安盯着手上已经错结的络子,小声又说了一遍:“不与我说么?你和赵陆说的话。”
赵郗勉强扯出一个笑:“我同他并未……”
“那我自己去问他。”
赵郗跳起来:“不可!”
低下头,赵宜安望着他,眼底已氤氲了湿意。
只一瞬,赵郗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垂下眼,缓缓坐回椅子,轻声道:“是沈将军。”
赵宜安睁大眼睛:“丽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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