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闷。”陆难说。
床上的一团被子动了动,在最上面掀开了一条缝,然后又不动了。
看得陆难很想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也把他直接从睡衣里剥出来。
不过陆难面上还是很冷静的神色,说:“现在不吃就算了,我把药放在床边,中午记得吃。”
药一天吃两次,早上不吃也没什么。
被子团没有动,像是假装没有听见。
陆难把药放下,说:“今天上午还要去研究室找谢医生。”
被子团这回动了,却是把自己缩的更紧,连刚刚掀开的缝都重新压了回去。
抗拒的意味相当明显。
不想去就不去,陆难也没打算让林与鹤出门,感冒了就该好好休息。
他说:“那先取消,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处理完工作就回来。”
陆难转身去换了个外套,回来还不放心,怕林与鹤闷到自己,又朝床上看了一眼。
他一看才发现,床上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出了被子,正盯着他的动作看。
见陆难望过来,林与鹤也没有挪开视线。
他张了张嘴,唇上还带着陆难刚刚帮忙涂过的唇膏,声音带着些未清醒的沙哑。
“哥哥。”
陆难走过去,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我在。”
“怎么了?”
男孩用那双漂亮的小鹿一样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问。
“你能早点回来吗?”
陆难的动作一顿。
偏偏男孩毫无所觉,还觉得不够一样,又补了一句。
“我想你。”
最是撩人不自知,直球谁能顶得住。
陆难差一点就没能出门。
最后,他又不得不帮林与鹤重新涂了一遍润唇膏。
出门后,陆难并没有直接去公司,反而先去了谢明深那边。
他提前说过林与鹤没有来,谢明深就直接接待了他。
两人简单聊了一下。
谢明深说:“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宁宁没有器官性.病变,也没有物理性的创伤。他平时的精神状况比较稳定,而且他学过心理学,做测试量表时也很熟练,sds和sas的分数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sds测的是抑郁,sas测的是焦虑。
陆难皱了皱眉,道:“他学过这些,会不会有意往正常结果的方向来作答?”
老实说,这个问题相当危险。
“量表能看出的问题不多,这只是个基础的测试。不过宁宁的确有自我封闭的倾向。”谢明深说,“他也没有故意不配合,但潜意识里还在保护自己。”
“虽然他学过心理学,小时候也跟着家长接触过一些职业领域内的事情,但就算是专业医生也很难处理好自己的病症。宁宁现在的情况,或许是可以进行自我判定,但他很难完成自我疏导,采取方法来改变。”
“而且现在就算是判定也很难做完整,宁宁的心理创伤隐藏得比较深。”
谢明深说:“现在已经了解的情况,是他幼年原本的性格比较开朗,乐于与人沟通交流。”
从专业角度来讲,一般不建议心理咨询师为认识的熟人咨询治疗。不过两人已经近十年没见,之前也只相处过两年,如今的熟悉程度并不算太高。谢明深了解一些林与鹤当年的情况,不过更多的了解还是来自现在。
“但他现在却开始封闭自我,感情淡薄,导致他产生这个转变的原因还需要挖掘。”
陆难顿了一下,道:“是因为他父亲和继母的行为么?”
“应当是有这部分的原因。”谢明深说,“不过,我现在还在考虑另一部分。”
他解释:“在负面情绪的能量层级中,愤怒、失望是偏于底层,相比之下比较容易调节的一类。最强烈、伤害最重的负面情绪,其实是羞愧和内疚。”
“宁宁这个情况,我想再寻找一下有没有后者的影响。”
陆难皱了皱眉:“好。”
“慢慢来吧,心理治疗本来就是个长期过程,不能操之过急。”谢明深道,“有些人善于发泄,善于自我调节,但还有一些人,也许一生都在带伤行走。”
陆难沉默片刻,才道:“我能做些什么去帮他么?”
“可以多和他说说话,多聊一聊,”谢明深说,“日常生活里的聊天也有很大作用,只要别太强势,别吵起来就好。”
“能让他多说一些,总是好事。”
虽然林与鹤并没有来,但陆难还是在研究所这边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
等他处理完工作回去时,已经是傍晚了。
林与鹤早就睡醒了,还去餐厅里观摩起了阿姨做饭,男人到家时阿姨刚走,正好开饭。
陆难一见人就伸手去探了探他的体温:“退烧了没有?”
“早就退了。”林与鹤说,“睡醒就退了,中午和你发消息时又量了遍体温,一直没事。”
陆难问:“头疼呢?”
“都没事了,感觉好多了,”林与鹤主动说,“饭前的两次药也都吃了。”
他笑了笑,说:“我自己学医呢,不会有事。”
陆难皱眉:“昨晚你还烧起来了。”
林与鹤说:“晚上比较容易发热反复,我之前感冒时也这样,不严重的,休息充足就好了。”
陆难眉心拧得更紧。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宁宁经历过的伤痛更多。
林与鹤并未察觉,他还在担心陆难有没有被自己传染:“哥哥呢?今天有没有头晕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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