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建功,徐五却没敢松懈半分,虽说裆下乃是武者严防的要害,但似白面童子这样的高手,只要还没咽气,那就还有变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他要做的,当然就是把这种变数扼杀。
他眼中戾气未散,杀气未消,抬手抖腕,一柄短刀已“嗖”的离手飞出,不偏不倚正中白面童子的面门,同时已伸手去把那钉在左肩的刀子,只因另有一人环伺在侧。
可就在徐五握住刀脊的瞬间,他瞳孔蓦然瞪大,张圆,神情惊惧,脸色煞白,只像是瞧见了什么难以想象且出乎意料的东西。
阵阵飞旋的嗡鸣声,从头顶落来。
徐五也已看见那是何物,火光中,一团寒影飞旋,从空坠落,直直朝他罩来。
完了。
他心头暗叹,对方分明是有意等他动作,何况他还动行受制,如今必然难逃这索命之物。
当下浑身剧颤,似在等候头颅坠落的一刻。
可让他意外的是,那团飞旋的寒影,离他半米之外,忽又停住了,停在了空中,刀光飞旋,只惊的徐五遍体生寒,冷汗直冒,但眨眼间那刀光一横,竟然飘也似的落在了白面童子的头上。
原本摄人心魄的光影刹那一止,嗖嗖两声。
再看去,只剩一具无头身子站在原地,断颈喷血,砰声跪倒,手中还捏着一柄短刀。
原来,那白面童子还没死,一刀飞出,竟然被其接住了,用嘴给接住了,牙关紧要,正想反击。
“血滴子?”
徐五也失声说出了那飞索取首的奇物。
只是却没人应他,血滴子一收即回,遂见一颗染血的脑袋骨碌碌从树上滚了下来。
直到那树杈上一个人影显露出来,徐五这才惊觉,对方浑身涂满了湿泥,怪不得一时没有察觉,而对方手中提的,赫然就是那血滴子。
非是他曾经见过这玩意儿,而是这“血滴子”实在凶名昭著,自清朝中期以来,似这晋陕两地,刀客豪侠层出不穷,但这些人多是不尊朝廷,聚势一方,难以约束,恶的穷凶极恶,善的也是劫富济贫,暗杀朝廷命官,可最后,大都死的不明不白,无声无息,落得个无首的下场,为人所惧。
就他在黄河水道上闯荡的时候,那些个茶楼馆子里的说书先生可没少说起过,听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本以为只是凭空杜撰的玩意儿,不成想,居然真就让他遇上了。
那说书人嘴里的“血滴子”可是玄乎的厉害,被说的神乎其神,几快比得上仙家的法宝了,什么百步之外取人首级,例不虚发,只如那索命判官的“生死簿”,要你三更死,绝不让你活到五更。
徐五现在碰见,自然心中忐忑。
好在秦鱼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非得笑出来。
这“血滴子”对现在这些人来说或许都以为是鬼斧神工的奇物,但对他而言,却是寻常,哪有那么玄乎,终究比不得枪炮,否则又怎会被淘汰;此物之奇,在于它内里构造的原理超出了当下世人的认知,一个个尚且挣扎求活,兴许字都识不得几个,再者还有封建迷信的荼毒,瞧见这凌空摘首的物件,你要告诉他们这是物理学,他们只怕就和听天书一样,可你要告诉他们这是仙家法宝,指不定就有一大片的人倒头就拜。
想来这也是那皇帝用来稳固皇权的手段,侠以武犯禁,此物凶名之下,多少江湖大侠,大寇马匪不是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哪天眼睛一闭脑袋就没了,不只是江湖武林,连那朝廷官员亦被吓得风声鹤唳,哆哆嗦嗦,连撒尿都得瞅着窗户外边,就怕飞进来个东西。
据说当年“江南大侠”甘凤池就是被这“血滴子”追杀生擒的,而后归降朝廷。
只是如今西方列强打开了这神州大门,枪炮横行,江山难保,如此奇物,也难免被取代。
不过有意思的是,那清风倒是聪慧,这东西被她瞧见,暗地里没少捧着琢磨,若非是精钢所铸,只怕她都能拆开,兴许还能再装上呢。
却说秦鱼雁自树上手脚飞快的溜下来,见那徐五一脸惊惧的看着他手里的“血滴子”,动也不敢动,不由好笑的招呼了一句。
“喂,你想怎么个死法?”
他拎了拎血滴子,居高临下的说着,火光底下,也就一双眼睛还能看见。
徐五神情惨然死灰,“血滴子”本就凶名赫赫,他还记得那说书人说过,这使血滴子的人必然都是宫里的绝顶高手,眼下二者都在眼前,只怕自己当真死路一条了。
心生绝望,不由得合上了双眼,嘴上说道:“刀子快些!”
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秦鱼雁一扬眉,瞧着徐五被马蜂蜇肿的脸,淡淡道:“好,那就送你上路!”
徐五心头一紧,气息一闭,等着自己生命终止的一刻。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想象中的场面却一直没来,心中忐忑之余,小心翼翼的睁眼去看。
就见身旁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鬼影,那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徐五忍痛抽出肩头的刀子,坐在地上呆愣半晌,然后嘴角一扯,却是突然反应过来。
那人虽说拿的是“血滴子”,可那攀树的身手却有些粗浅,而且对方虽说刻意收敛气息,但看着好像不是什么高手。
就见徐五的那张肿脸在火把的微光下飞快涨红,然后他喃喃道:“狗日的,还挺唬人!”
像是有些羞恼,徐五皱起一字眉,猛一锤地,挤着眼睛恨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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