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才问:“我喜欢什么,师兄都会给我?”
“那是自然。”罗浮春理所应当道,“这是我早就答应你的啊。你忘啦?”
桑落久自是不会忘。
那是师父刚收他为徒不久,他下山为师父打酒,在酒肆里碰见了几个同辈的道门中人。
这些人,与他家二弟花别风颇有交情。
如今这个私生子做了云中君的徒弟,自是叫他们泛酸不已,见了他,也不肯放下身段奉承讨好,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指桑骂槐地说些酸话。
“私生卑贱之人,竟然也有一步登天之日,真是奇哉怪也。”
“是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谄媚法儿,才讨了那君长的欢心呢。”
“可惜啊可惜,那君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喜怒无常,骄奢至极,能被他看中的人,啧,怕也是……”
桑落久手提酒壶,道:“请慎言。众位如何说我也罢,莫要说我师父。”
他们嘻嘻哈哈道:“我们没说你啊,这可是你上赶着认啊。”
桑落久客客气气道:“那各位自是不介意让我把这些话转告师父了?”
这话一下子触怒了这些年轻气盛的道门公子哥儿们:“你才入门不到两天,就已学会狗仗人势了?”
“说,去说啊,我们怕他不成?”
“他云中君这些年不追究魔道,窝在山中,还不是因为学他那好师父,和魔道、天妖这类非道之人过从甚密,怀有私心?难道还不准人讲了?打算堵上天下悠悠之口吗?你也要向他学?那你可真是——”
话音未落,那满口污蔑之辞的少年就哀叫一声,被人从后猛踹一脚,面朝下扑倒在了酒桌上。
他背后便是冷着脸的罗浮春。
那些人见了罗浮春,立即讪了脸。
罗浮春气恼道:“背后造谣中伤我师父,还欺负我师弟,你们若是光明磊落,就跟我去师父面前,说个分——”
那些人情知不妙,马上作鸟兽状散开,徒留罗浮春一人在原地生闷气。
桑落久早就认出他的身份来了。
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罗浮春。
他身量高大,佩青铜单剑,虽着普通的道服,暗纹却是风陵独有的云纹,腰牌乃是青玉所制,定是山中重要弟子,且他的五官极正,正义凛然得有些傻气。
师父说,你师兄长得又俊又傻,气质出挑得紧,你要是见到他,一准儿能认出他来。
果然,师父所言不虚,他的确很好认。
因此,桑落久在看到他也进了酒肆打酒后,便根本不阻拦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只诱着他们把话越说越过分。
罗浮春是做完了封如故交予他的事情,路上听说师父新收了个师弟,于是到了山脚下,想打些师父素日爱喝的酒,再买些见面礼给小师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污耳朵的话。
他余怒未消,还不忘安抚师弟:“他们没有对你动手吧?”
桑落久摇一摇头,软声道:“没有。师兄好。”
罗浮春马上被师兄两个字酥倒,怒气荡然无存:“啊,好。……那个,师兄给你买点儿什么吧?”
桑落久推拒道:“不用的。”
罗浮春:“什么不用啊。你是我师弟,我就该对你好,不管你喜欢什么,师兄都给你。”
桑落久笑弯了眼睛:“……那,好吧。”
那日,罗浮春为他买了一个剑穗,还买了一个糖人。
二人同上山去,一路上,罗浮春神情兴奋,问着自家师弟的种种事情。桑落久小口抿着那味道过度甜腻的糖人,专注地望着他师兄英俊的侧颜,想着他刚才一脚将人踹倒的粗暴模样,感兴趣地挑起了眉。
从娘死后,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自己。
从那时起,桑落久就对罗浮春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
而他桑落久想要的,还从没有拿不到手的。
于是,日复一日,他若有似无地敲打着罗浮春迟钝的心防,敲一敲后,便抽身而退,不强求,也强求不来。
时至今日,桑落久也不敢肯定,他是否会应自己的门。
师兄弟二人捧着老板的赠礼,回了油坊巷他们的二进小院去了。
进入小院后,他们遇到了换回寻常装扮的如一。
桑落久主动与他招呼:“如一居士,我与师兄回来了。床的事情,我们办妥了。”
如一“嗯”一声:“无需铺张,我与你们师父不过逢场作戏,简单办过就是。”
“那可不行,假戏也得做真,才能骗得那女鬼咬饵呢。况且,这是师父的亲事,怎么样也不能马虎了。”罗浮春耿直地将手捧的匣子往前一送,“店家人好,还送了些饰物给师父和您,要摆在屋中吗?”
如一耳中听得“师父的亲事”一话,心里没来由地一甜,脱口道:“有劳。”
送走罗浮春与桑落久,如一坐在石凳上,继续低头看书,手却不自觉探到胸口位置,握紧了胸前的衣服。
那里隐隐闪烁着淡青色的卍字微光。
这试情玉近来越发猖獗了,在封如故不在眼前的时候也不知羞耻地亮个不休,夏日里又难免穿得薄透些,那光亮得他无心读书,还激得他一颗心紧绷发痒,叫他时时想着、念着那个名字。
而他现在惦念的那个人,刚刚午休起来,点了一袋烟,在他清凉的葡萄架下乘一架摇椅,捧一盏冰葡萄,优哉游哉地消夏。
这时候,海净刚把客栈里的东西打点好,送了只小匣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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