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到底,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但此刻,他却心生忐忑。
生怕这个阔别了数百年的故人,会忘记他的模样。
于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像是有了少年人才有的冲动,毫不犹豫地就撤下了幻术,将自己原本的模样,就这样展露在她的眼前。
“黎春,抱歉。”
像是斟酌了半晌,老奚终于开了口。
这一声抱歉,是他欠了她数百年的债。
但这终究,还是太过苍白。
他带给她的那些冗长的痛苦,又岂是这一声“抱歉”便能消解得了的?
但老奚,却还是说了。
孟黎春闻言,眼泪仍在眼眶里闪烁,但她却忽然冷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言语似的。
她忽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此刻的她看起来似乎已经足够镇定。
孟黎春望着他,“我这半根仙骨,是谁的?”
她忽然的一句话,便令老奚登时愣在那儿,那双眼睛里神情变幻,像是过了好久,他才动了动唇,“你……知道了些什么?”
他的嗓音莫名有些干涩。
“是你的,对吗?”
孟黎春紧紧地盯着他,说话时,声音里仍旧带着几分细微的颤抖。
老奚像是想说些什么,可他望着孟黎春看向他的目光,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此刻的他,脱去了幻术的遮掩,便如一位温和如玉的年轻公子一般。
“闻奚,你为什么要救我?”
孟黎春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双眼睛已经红透,“当年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你的父兄利用你,害你,知道你最终会因他们而不得好死……所以你才对什么都无所谓,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命,也不容许我在乎你的死活,是吗?”
他是神君的侍从。
投身乱世,是为了保神君平安渡劫。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多舛的命运,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他从来都是清醒理智的,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为了儿女私情而忽视自己的使命。
所以他不恨父兄,所以他不恨天下人,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局外人。
因为记挂着自己的使命,所以便是连爱上一个姑娘,他也绝不自己承认爱她。
情爱不过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闻奚当初少年意气,以为自己可以忘得彻底。
谁知他却将这个姑娘记挂在心上数百年的时光,都不曾解脱出来。
“只有我,从头到尾就只有我!”
此刻的孟黎春指着自己的胸口,泪如雨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乎你的生死,在乎你那短暂一生里所承受过的所有苦与痛,我想救你,可到头来,却是连你自己,都从未在乎过那段人生。”
这多可笑。
那个被她放在心上珍视的少年郎,就像是辽阔海面上一抹转瞬即逝的泡沫。
于他而言,那或许只不过是一段不值一提的短暂回忆,毕竟他生而为神,又岂会将人间风月,红尘万里放在眼里?
可那段记忆,对孟黎春而言,却是裹着血泪的亲身经历。
穿越者又怎样?
在那样一个混乱的年代里,她仍然是最渺小的一粒沙尘。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局外人,她会为了好友的惨死,心上人的离世,甚至是那么多曾与她良善,帮助过她的那许多的人的丧命而痛不欲生。
此刻的老奚也已经眼眶微热,他喉结动了动,嗓音仍旧有些发干,“黎春,有些事情,我无法选择。”
他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在这一刻,却又仿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又道,“我宁愿你只当我真的死在了当年的梁王宫前,我这一辈子,本不该再见你。”
他垂下眼帘,苦笑了一声,“但是你偏偏遇上了桃桃。”
也是这种时候,老奚才终于深刻地领悟到,宿命如此,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谁也躲避不了。
“谁要见你?
老娘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你了!”
孟黎春此时已经很激动,她红着眼眶,手上幽蓝的光闪烁着,她的眼前仍然拢着一层朦胧的水光,“谁稀罕你的仙骨?
谁稀罕坐那管理局局长的位子?
该还你的,我都一并还给你好了!”
“我孟珂,用不着你的施舍!”
像是疯了好几百年的孟黎春,在这一刻,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名字。
孟珂。
在遇见闻奚之前,她只是孟珂。
她要把他给的一切都还给他。
他给的仙骨,他让横云仙君给她的局长的位置,也包括……他曾给她的名字。
孟黎春手里幽蓝的光便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刃,眼看就要刺入她的脊骨内,取出当年那位仙长赐给她的那半根仙骨。
可在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被淡金色流光幻化而成的绳索给束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便连开口说话,也是说不得了。
于是她只能僵直地站在那儿,用那双泪眼瞪着老奚。
老奚轻叹了一声。
他终于一步步地走到了孟黎春的面前,扶着无法动弹的她在旁边的花坛上坐了下来。
老奚在孟黎春的面前蹲下身,抬眼看她时,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好似藏着深深地无奈。
他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又小心,却难免带着几分生疏僵硬。
在这样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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