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杨云溪和朱礼一路赶到的时候,涂太后已经是穿戴妥当,就差放进棺椁了。
朱礼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便是进了内室去看涂太后。只是走到了床边的时候,朱礼却是又不敢再向前了,就那么红着眼圈站在床边,死死的盯着涂太后看。
涂太后走得倒是很安详,杨云溪看着到底是觉得好受了一些——其实今儿白日里涂太后跟她说的那些话,就是在交代后事了。所以涂太后才会那般坚决的用那样狠毒的话来逼着她牢牢记住她答应的事情。
要说怨,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的。毕竟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别人诅咒小虫儿的。可是对涂太后,她又何尝没有感激?若是没有涂太后,她今时今日又如何能走到这么一个地步?涂太后教了她颇多,她自是心存感激。而且说实话,她也是敬重涂太后的为人的。涂太后是真正的凤凰,是睿智之人。
这一点,就是皇帝也比不上。皇帝就像是大多数的人,老而昏聩糊涂,而不是越老越看得明白。
“皇祖母去之前可留下什么话了不曾?”朱礼好半晌终于开口,声音里依旧是强忍着的悲痛和难过,略略带着一点点的沙哑,让人听着心头无端端的便是难受起来。
云姑姑早已经是哭红了双眼,听见朱礼这样问,便是答道:“太后临走之前,倒是也没说什么。只说这江山交给殿下你,她便是能安心的去见先帝了。太后还说,百姓疾苦,她的那些首饰体己,却是也不必都陪葬,留下一部分效仿侧妃的法子换成银子。“
一听这话,别说是朱礼,杨云溪也是再忍不住,蓦然的落下泪来。
涂太后竟然是到了如斯地步。
“太后到了最后大约也是有些不清醒了,直说是先帝来接她了。她要跟着先帝去了。”云姑姑擦了一下眼睛,却是涌出更多的泪来:“太后是笑着走的。”
说完这番话,云姑姑便是又安慰朱礼道:“殿下也别太伤心难过了,太后早早就说了,能活到她这个年岁,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她心中知足,让您也是别难过了。”
朱礼梗着喉咙应了一声,强忍着酸楚道:“内务府将棺椁送来没有?我亲自抱着皇祖母放进去罢。”
涂太后的棺椁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此时丧钟一响,内务府便是忙将棺椁送了过来。半点也不敢耽搁,所以朱礼这么问的时候,棺椁倒是已经送到了。
于是朱礼便是弯腰下去将涂太后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此时涂太后身子还温热,朱礼抱着涂太后,恍惚倒是觉得涂太后似乎还活着。只是低头看着涂太后安详的样子,鼻子便又是一酸。
待到将涂太后安置好之后,朱礼后退一步,便是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匆匆背过身去。
杨云溪看得分明,便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是上前去悄悄的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朱礼。而后拍了拍朱礼的肩膀:“大郎你先缓一缓,我我去安排灵堂一应事宜。还有皇上那儿也要派人去说一声——”
事实上,涂太后这头不好了,皇帝那头,必然是会有人过去通禀的。
可是现在皇帝却还是没过来——从曾贵妃那儿到这里,倒是比从太子宫过来快多了。
这些问题,却是都不能往深处想。
杨云溪一声轻叹,看了一眼涂太后的棺椁,忽然就忍不住的想:涂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这般的态度,所以才会对皇帝那样的冷淡。
杨云溪这头将事情都安置得差不多了,皇帝才算是姗姗来迟了。不过看着皇帝那老态龙钟的样子,杨云溪便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皇帝一把年纪了毕竟,其实也是一脚踏入黄土陇之人了,要求那么多做什么?
皇帝看了一眼灵堂,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灵柩旁边看了许久,最后一声轻叹:“母后……“
曾贵妃点了香,递给了皇帝。皇帝祭拜之后,便是将香供奉在涂太后灵前。
在插香的时候,杨云溪便是瞧见皇帝的手一直是有些轻颤。
皇帝作为儿子,自然也是要跪灵的,杨云溪怕皇帝受不住,便是叫人拿了个厚厚的软垫子给皇帝垫着。
皇帝这么一跪,自然屋里也没人敢站着,都是跪在灵前。
朱礼也是跪着,正好却是在皇帝身边。
皇帝倒是目不斜视,一眼也没看朱礼。倒是朱礼先开口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这才勉为其难的应了一声,随后才问:”你皇祖母的后事,你打算大办还是——“
朱礼犹豫了一下:”眼下时局如此,恐怕……而且国库空虚,更是要节俭才是。“
没有百姓水深火热的时候,皇家还声势浩大的办丧事的道理。
皇帝却是一下子就恼了:”你忘了你皇祖母是如何照顾你的不曾?“
朱礼还没辩解,云姑姑倒是先开了口:“太后临终之前有懿旨,说是后事不必大办,停灵三日之后便是可以送回南京去和先帝葬在一处。更是不必破费。”
这话一出,皇帝自然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却也是没再去和朱礼说话。
朱礼也是同样不开口了,一时之间气氛倒是有些诡秘起来。
杨云溪拉了一把曾贵妃,在曾贵妃看过来的时候便是投过去一个眼色,示意曾贵妃跟着她出去。曾贵妃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没空注意这边,便是这才退了出去。
杨云溪和曾贵妃站在廊下说话。
杨云溪低声问曾贵妃:”皇上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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