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被喧闹声吵醒了。
她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又赶紧关上了,从小几的抽屉里取出小镜子,弄弄头发,抠抠眼睛鼻子,打理干净整齐,才出声问道:“罗清,现在到哪儿了?”
罗清道:“纪大人,进城了,在长胜大街上。”
“罗清哥!”
“娘!娘!”
小弟,儿子?
“砰!”
“啊!”
纪婵心情激荡,起身时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撞到头了。
罗清一边朝楼上招手一边憋着笑,问道:“纪大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纪婵打开车门,探出脑袋向外看。
大街上哪哪儿都是人,她谁都没看见,遂问道,“纪祎和胖墩儿在哪儿呢?”
罗清又往上面看了一眼,说道:“大概下楼了,小的这就把马车靠边停下。”
“吁吁~”罗清用缰绳带着马匹,在路边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纪婵已经跳下去了。
“娘,娘,娘啊,呜呜呜……”
“姐……”
一大一小手牵手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我在这儿呐。”纪婵单膝跪在地上,张开手臂,“儿砸,小弟,我回来啦!”
“娘,哈哈哈哈……”胖墩儿破涕为笑,小炮弹似的扑进了纪婵怀里。
纪婵单手把胖墩儿抱在怀里,站起身,用左手揽住纪祎的肩头,说道:“我可真是想死你们啦!”
“姐,我也想你。”纪祎哽咽着,脑袋埋在纪婵的胳膊上,泪水很快湿透了她的单衣。
“娘,我也想死你啦。”胖墩儿紧紧地搂着纪婵的脖子。
“纪大人,你们总算回来了。”司岑司勤带着司泽司润过来了。
纪婵用胖墩儿的衣服擦了把眼泪,抬起头,笑着说道,“是啊,差不多五个月,的确够久了。”
“纪大人。”有人在她身后不远处打了声招呼。
这是左言的声音。
纪婵回过身,笑道:“左兄,一向可好?”
“还不错。纪大人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左言带着两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数月不见,左言有些胖了,目光更柔和了,唇角勾着,笑意盎然。
他过得似乎相当不错。
胖墩儿扭了扭,纪婵把他放下来,取出手帕擦了擦润湿的眼睛和脸颊,说道:“都很顺利。”
左言目光深沉,在纪婵消瘦的脸颊上流连片刻,叹息般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对两个秀气的小男孩说道:“左航左舸,快叫人。”
“纪大人好,司四叔好。”两个孩子大大方方地给纪婵和司岑长揖一礼。
“好,你们也好。”纪婵让罗清从后面的马车上搬了一箱柿子饼,“在路上买了些柿子饼,比咱京城一带的大,也更甜,左兄带回去尝尝。”
几人在这边闲聊,引起了不少老百姓的关注。
“纪大人,女子也能做官?”
“就是,跟在冠军侯后面进的城呢。”
“好大的脸哦。”
……
左言唇角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等胖墩儿和纪祎也见了礼,他主动说道:“纪大人,左某现在分家单过了,就在西城,离四季缘不远,改天空了叫上司大人一起喝一杯。”
纪婵拱了拱手,“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左言还礼,“走吧,路上辛苦,好好休息。”
纪婵摆摆手,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
胖墩儿不肯自己坐,坐在纪婵腿上,抱着她的脖子使劲黏糊着。
纪祎坐在纪婵身边,看着她傻乐。
纪婵捏捏胖墩儿尖尖的小下巴,问纪祎:“你们俩怎么瘦这么多。”
纪祎有些赧然,道:“姐姐总不回来,这一个月都没睡踏实过。”
胖墩儿用脑袋拱了拱纪婵,控诉道:“就是!我和舅舅睡不好、吃不香,天天想你,你就是不回来,真心担心死了。”
他瘪了瘪嘴,又要哭。
纪婵赶紧岔开话题,“娘也想快点回来,但路上带着几千名伤兵,实在走不快啊。”
“那么多的吗?”胖墩儿瞪大了眼睛,两汪泪水在眼里打了个转,到底没有落下来。
纪祎道:“怪不得姐姐瘦得这么厉害。”
“好啦,都过去了,不提了,我给你们找些好吃的。”纪婵不想聊那么沉重的事情,把小几上的漆盒拿过来,打开,“吃吧,这些都是你们爱吃的。”
……
纪婵回了自己家。
有司家人通知,孙妈妈已经烧好热水,做好午饭了。
孙妈妈帮纪婵搓了搓背,感叹道:“娘子总算回来了,唉,娘子不回来,我们娘俩吃饭都不香。”
纪婵道:“这场仗打得艰苦,伤亡惨重,路上带着伤兵实在走不快。”
孙妈妈手上顿了顿,用袖子擦擦眼角沁出的泪水,说道:“难怪娘子瘦得这般厉害。”
纪婵的背上没多少肉,脊椎骨突出的厉害,肋骨一条条的极为明显,便是前胸也没多少了——只比骷髅强一点点,但也有限。
纪婵摇摇头,苦笑道:“瘦了可以吃胖,死了就什么都完了,你们该庆幸我还活着。”
孙妈妈大抵听懂了她的意思,长叹一声,手上的动作越加轻柔起来。
洗了澡,换上新衣裳。
纪婵终于吃了顿可心的饭菜。
孙妈妈的水煮肉片、酸菜鱼得了她的真传,几个菜色香味俱全。
饭毕,纪婵躺在微热的炕头上,一边坐着淡淡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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