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刘喜也看不进去那封密报了,懊恼地忙道:“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这就去查杨如恩,一定将所有细务尽报陛下!”
萧允煜只是背过身去,负手道:“还有,你再查,是谁哪个蠢货推举的杨如恩做了这个暂代衙令!拉下一个又上来一个恶心东西,朕看得烦了,干脆将那批勾连抱团的东西一并除了干净!”
刘喜急急道:“是!”
可就在刘喜要告退做事时,忽的又听到陛下吩咐:“等等,罪证要急查,人可以不用急办。”
“这……”刘喜不明白之前大发火气的陛下,怎么突然又平缓下来,再次变得不急不忙。
却听得萧允煜冷笑:“先等着!等到什么时候杨如恩再出手,等到顾文君撑不住了,你再抓他!记住了,把那狗官的腿给朕打断!”
怎么又说回到顾文君身上了!
这和顾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刘喜只觉得刚腾起的一片钦佩敬仰倏地一僵,虽然他对陛下的忠诚是绝不会断的,可是一起一落,情绪繁复翻腾,压得刘喜脑袋都痛了。
等到退出殿内,刘喜才打开了密信细细看起来。
“杨如恩纵吕大行凶,顾文君左膝受伤……”这行短短的字眼一映入刘喜眼帘,便将他这见惯龌龊血腥的大太监惊出浑身冷汗。
难怪——
难怪陛下如此震怒。
那衙门的人竟把顾公子弄伤了!
顾文君都得了太后和陛下的赏赐,在京城里大小都是一个叫得出名号的人物了,那杨如恩竟还这么没有眼色!刘喜心里忽上忽下。
还好他提前招呼过,在衙门里留了一个齐成发齐捕头领了陶家后事的功劳,也好在宫外帮忙接应顾公子。
否则要是顾文君当真被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杨如恩给关起来动私刑,那整个衙门都别想再留了!
可是刘喜心里又冒出另外一个疑问。
既然陛下都如此震怒,还明令要打断杨如恩的腿,摆明要帮顾文君报复,又为何不让他立刻动手。
刘喜相信,这种狗官底下的腌臜事必定不少,一查定能让杨如恩吃不了兜着走!
他正沉思着,便见殿外走进来两道窈窕纤长的身影,为首那人气质清冷,双手捧着一碗汤药,正是同样侍奉陛下的大宫女浣墨。
而跟在后头的,则是浣墨身边的丫头濯雪。
刘喜记得这个相貌出挑的丫头,因为她与刘喜都曾对顾文君不敬,还想偷压顾文君试药的功劳。
谁想到……却被陛下抓了个正着。
后面自然逃不开一顿惩罚,刘喜想到便不禁打寒颤。
而眼下浣墨手里捧着的,便是顾文君想出来的改良药方,正好能压制陛下体内的蛊毒。得幸于此,陛下才能安然无恙至今。
若是缺了顾文君,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喜心里一虚,自知当初有眼不识,便开口问了句话:“陛下最近日日喝药,情况可是好了许多?”
“还好有顾公子想出的方子,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毒发了。”
而后跟在后面的濯雪也接过话:“也是多亏浣墨姑姑和刘公公一直贴身照顾陛下,不然药效也不会发挥得这么好。”
刘喜掀了掀眼皮,打眼瞧她。
那濯雪见刘喜看她,便掩唇清浅一笑,染了胭脂的面容更显得俏丽可人。
她画了浅淡的芙蓉妆,却故意没有擦红唇,甚至涂白了唇色。也许是夜色微暗,刘喜粗看过去,突然发现这濯雪画了妆容,竟有两分神似顾文君。
是巧合?
还是故意效颦?
他不禁深意地看了浣墨一眼,状似无意问道:“这丫头也要进殿内?除了你我之外,陛下什么时候还允许其他宫人近身了。”
濯雪的脸色一僵,霎时有些苍白。
但是浣墨却依然冷静自若,只是摇头道:“是陛下准许的。”
“原来如此!”
一时间,一道灵光乍然在刘喜脑内显现。他明白了。
顾公子与陛下,断了联系太久了!
陛下一定是笃定以为顾公子遇到了这等仗势欺人的委屈,一定会率先撑不住,来向宫里求助,可谁想到顾公子如此倔强,即便自己受伤也不肯主动向陛下讨饶。
陛下忍无可忍。
可陛下却是九五之尊,天子威严,更是无法低头。
所以陛下,这是要用杨如恩做恶狗,替他唱一处黑脸,这才好抹上红脸粉末登场,搭出英雄救人的戏码!
非要顾公子亏欠他一场,才好拿捏。
这么深的算计。
就只是为了顾公子一个人?
刘喜心中忽然一紧,他张了张细长的眼,目送那濯雪跟着进去殿内。
那这个有心效仿顾公子的婢女……陛下又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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