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不知道内殿里发生的事。
她只身一人去了一旁的浴池,陛下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哪怕只是用来洗浴的内室,也建了单独的一整间。
四面墙都粉砌得金碧辉煌,池子中早已蓄满了波光粼粼的温水,花瓣洒下,漫出清淡甜美的香气。
这不是顾文君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上一次。
她中了药,被陛下抱到这里……
后来她咬牙熬了过去,可是从那以后,她和陛下之间的孽缘便再也割舍不清,到底惹出了许多祸事。
顾文君心里绕过好几个念头,她的思绪千回百转,雪莹脸上的神情也是复杂变幻。
清澈的水面甚至能映出她的模样,一见透底。
如今她终于来了月事。
身下凝着血,一片脏污,顾文君根本不敢下水,只怕血染了这水池,露了馅。这里是皇宫,是陛下的寝殿,任凭顾文君怎么只手通天也瞒不过那些宫婢的眼睛。
所以她只敢找了一条干净的帕巾,沾湿水,小心擦拭腿间的污浊。
有一瞬间,顾文君真想给自己下点药,彻底毁了那碍事的子宫。这只会平白无故地带来麻烦和不便,还不如没有!
她长叹口气,一股脑把血迹都擦完然后换了一块干净的布垫着,然后套了一件全新的锦缎长衫。
把墨泼似的乌发梳起扎髻,端起俊秀如玉的风华容颜,她又是那个翩翩浊世才貌双全的顾文君顾公子。
哪怕是那个心气不顺、暗中怨怼的宫女濯雪见了,也不由得晃神刹那,深深嫉恨顾公子的风貌。
可濯雪依然藏着那一股子不甘的劲头,她心里啐了一口:“呸,看着光鲜亮丽,骨子里还不是卖身求荣的烂货。”
刚被大宫女狠狠敲打过,濯雪也知道掩饰,可她现在直挺挺地跪在外头,顾文君想不注意也难。
走出浴池,顾文君便问了一句:“你怎么跪在这里?”
濯雪低下头,回道:“刚才奴婢打翻了公子的药膳,理应罚跪。”
顾文君并没有做他想,她当真以为濯雪是因为打翻药汤的小事挨罚,直接开口:“刚好我要开个药方子,你帮我跑一趟太医院,抓些药材吧。”
这句话,既是给自己抓些补血养气的药,其实也是借着跑腿的功夫,让濯雪起来不用再跪。
濯雪跪着,没说话。
而后是走过来的浣墨冷冷甩过来一眼,沉声命令:“既然顾公子发话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顾文君念了几个药材的名字,濯雪不止在脑子里一一记下,还在心头打转了好几个念头。濯雪暗忖着:‘我得打探一下,看这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顾文君一定有事瞒着陛下,我一定要扒出来!’
看着濯雪的身影从偏门消失,浣墨换了温和的语气:“顾公子,要不要再躺一会?”
“不用。”顾文君抬手,她思索一番,问了一句:“敬王还在吗?”
浣墨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语气也微沉:“陛下与敬王殿下还在前殿商议要事。”
光看浣墨的表情顾文君也知道,谈话必定不顺。
让她躺回床上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顾文君心里放不下,她让浣墨带她去了前殿,当然顾文君不傻,她不会直接进去,而是藏在门拐角处旁听着。
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会元。
就算陛下要赐她“闱元”的恩惠,她这样待在陛下的寝宫里,也是丝毫不符合礼法规章制度的。顾文君不会给敬王抓到把柄。
她料到陛下与敬王碰上,不会有好话。
可是一走近,远远的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婢,还是让顾文君的心里一坠。
“啪!”
茶杯落地,滚了一圈,价值千金的苏州窑烧出来的青玉瓷摔成了碎片,散落在敬王的轮椅滚轴下。
“敬王,你回京之后三番五次推拒进宫,朕念在你是皇叔的份上才既往不咎。如今你主动求见,朕还以为你想清楚了,既然你还没想清楚,那就回去再修养吧!”
那着龙袍的男子俊美昭昭,五官如雕凿般,漆黑的长眸里暗不见光,光是那周身的威势便足以让人胆颤心惊,汗毛耸立。
可与他对峙的人也惶不多让,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是不输阵仗,谪仙般精致的容貌上没有一丝表情,浅色的琉璃瞳仁中只有一片淡漠。
他比陛下年长,暗中筹谋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更有耐心一些的。
“陛下息怒。”敬王淡声道:“本王只是忧心太后的安危,想请陛下再好好调查一番,有何不妥?”
座上的君主沉了脸。
“混账!”
陛下的声音一沉,心中的杀意也开始四溢。
“之前太后遇刺,抓到的刺客就和你脱不了干系。案子被你一拖再拖,为了保全皇家颜面,朕也就放过没有闹大。事情好不容易了结平息,现在你又提出要查,到底是什么居心!”
“既然都捉到了刺客,那更要好好调查。陛下何必为了皇家颜面压下去,要查便查,本王问心无愧!”
敬王的反问更是火上浇油。
谁都知道,之前拖着没有大肆调查,本就是敬王一直用“身子不适”的借口拖着。加上宫中“太后”也是个假的。
事情便在两方的僵持中压下去了。
陛下拿捏着敬王的心腹刺客,敬王也留有对“太后”的怀疑,总算维持了一个平衡的局面。
可惜徽州事变,把敬王的一番算盘毁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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