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交出昭昭,承认你一直深受蛊惑,才能安抚下边已满腹愤懑的兵卒。”
沈策看晁衍,晁衍恳切地望着他:“昭昭……已经死了。”
交出尸身,能保住哥哥,晁衍相信就算昭昭能开口说话,都会立刻让沈策这么做。
他轻摇摇头,将裹住昭昭的红布,盖住她全部的脸,沉默走出殿门。
他缓慢适应着晨光,放眼望去,台阶下、台阶旁,殿外围拢的都是身穿铠甲的将士影子,一半是昔日沈家军旧部,另一半是军中招纳的名将、谋士。
每一张面孔上的神情都不同,他看不到,能猜到。
于荣和晁衍拔刀,守在沈策身旁,严阵以待。
“沈策,”为首的一位虞将军站到面前,“今日,你只能以死谢罪!沈家军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宫门的!苟且胞妹,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对!使沈家军受辱者,须自尽谢罪,挫骨扬灰,尸身无存!这是你定下的军规!”
群声附和,阶品低的兵卒早就被煽动整夜,恨不得立刻扑上前抢走沈昭昭,杀了这一对丧尽伦常的男女。维护沈策的将军在干着急,竭力大吼,试图挽回局面:“郡王!把沈昭昭交给我们!今日的事,我们信你!”
……
这一幕早在他心中被设想了上百次,倘若能找到的一条生路,他都不会瞒昭昭到今日。
于荣和晁衍,带着几个誓死追随的部下,把沈策团团围在当中。
沈策已经能预见,稍后的一场血战。
这些昔日手足会如何兵器相见,不死不休……
到今日这一步,想要平息这一场自相残杀,只有一条路能走:承认自己不是沈家后人。冒充名门子弟入朝为官是欺瞒朝廷,欺瞒天下的死罪。士族庶族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些有阶品的将们全是族谱详尽的望族子弟,更会不齿于自己过往追随沈策的经历。
一旦开口,他今生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没人会再维护他,自然也不会有自相残杀。
他按住晁衍手中的刀,布满血丝的眼,望着面前这些昔日的兄弟,尤其近前的这几个,和自己从荆州城活下来的人……短暂的不舍后,终是选择了平息干戈。
“沈策,”他慢慢地说,“并非名门之后。”
于荣和晁衍变了脸色,握着剑的手指都僵着,大惊失色地回头,齐齐看他。
“我只是一个冒名之人。沈昭昭才是真正的沈家后人,她从未违背伦常,若有错也是错在……”相信我,信我能渡江一战,带她去北境,相信这是一条生路。
方才的哗然和争吵,都消了音。
听到这一番话的是几十米内有品阶的人,在片刻震惊中,回神的人眼中满布了各种情绪,愤怒,不解,深受羞辱……等等。
一个头盔,被丢在地上,是刚刚还在维护他的裨将军。
昔日劝阻过他,追随过他的,偏将军、裨将军,至中郎将、校尉……全都把一个又一个头盔扔到了地上。头盔反出的银光,堆积成山,晃照着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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