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片金碧辉煌的大殿,林任肿起的眼眸涣散,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梗着脖子,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
“他还能不能说话?”
小辈皱眉:“来人,上刑!”
很快,妖仆总管便拿来了长针,颤颤巍巍站到林任的面前。
妖仆妖力低微,在如此多大能面前也不敢多说,而是跪下去,低声劝道:“公子啊,您就招了吧,何苦受这等皮肉之苦呢?”
总管和林任狼狈为奸,宫变后却是第一批率先投诚的人。
他倒是念着旧情,还悄悄递了点财物到狱里。可他也没想到,那些士兵早就得了其他公子的恩惠,对他那点蝇头小利中饱私囊,回头就把林任折磨奸污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但不管妖仆如何劝说,林任始终是一言不发。
他的双眼紧闭,若不是鼻下还有些微弱呼吸,旁人或许都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背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
这么多人盯着下,总管只好一狠心,手里的长针毫不留情地没入了林任的指心。
“啊...啊——!”
林任目眦欲裂,在针尖没入的一瞬间,喉咙里发出如同鼓风机一般破碎的“嗬嗬”声,浑身冒出冷汗,剧烈抽搐,却又被士兵死命按住。
“公子啊,您这又是何苦呢,这可是十指连心的痛楚啊。陛下已经不会回来了,您就招了吧。”
看他这个模样,妖仆总管心里也不好受,一把一把地掉眼泪。
一时间,大殿里便只能听见林任痛苦的嘶吼。
这声音实在听得心烦,见这小子嘴巴又咬得死紧,族长心里也生了厌烦之意,随意挥了挥手,“既然不招那便带下去吧,随便玩玩,别弄死了就行。”
后面那半句话,明显是对着殿外其他那些公子说的。
有了族长的话,公子们越发笑得开怀,拍手称快。
“瞧瞧他这幅同死狗无二的模样,平日里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被千人骑的玩意。”
“就是,没有陛下撑腰,他林任算个什么?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哥哥们可别放过这贱蹄子。”
林任涣散的眼眸里死寂一片。
他将被洞穿的指尖死命移到妖仆总管的身上,暗暗传音。
昨夜,林任遭遇了他从未想象过的冤屈和恐怖。
这幅破败的身子,他半点也不想让陛下看到。
也早就不想活了。
妖仆不敢置信地一顿,泪如雨下。
在士兵拖着林任行至紫雀台时,一阵妖风袭来,原先厚重的锁链不知为何松开一瞬。
被缚住的人便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像是一支离弦之箭,疯也似地挣脱了束缚,拖着碗口粗的铁链,头也不回地从高达十几米的紫雀台上一跃而下。
他的身影轻盈,好像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都纷纷消失不见,插上了一对翅膀,就要飞往高高的天际,去往云端之上,从此再也没有痛苦纷扰。
直到落地,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解脱的笑意。
“咚——”
剧烈的巨响传到了金銮殿,听闻林任身死的人都静默一瞬,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道是大快人心。
直到那一片望也望不到尽头的狐火从天而降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九尾妖狐踏着烈焰而来,浑身浴血,双眸赤金,周身毁天灭地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为之震颤。
“大乘...大乘期!”
青蛟族长不敢置信地高呼,却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便永远地消失在了狐火里。
无尽的狐火从夜空中落下,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白昼般绚丽的颜色。
炽烈的温度掠夺着一切,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点着。
华美的宫殿被烧到只剩下木杆,咕咚咕咚冒出来的泉眼被蒸干,白玉砌成的砖瓦被火舌舔上了焦黑的痕迹。雕梁画栋顷刻化作飞灰。
在大乘期的威压之下,那几个当帮手的出窍期早早地便跑了,哪里还看得到踪影。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妖族一个个跪的比谁都快,战战兢兢发抖,口中哭天喊地。
“陛下饶命啊!都是这些乱臣贼子的胁迫,我们才会如此!”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饶了臣吧!”
容敛充耳不闻。
他一步一步走到紫雀台前。
高台下那片刺目的红比晚霞更潋滟。
妖仆总管像是骤然惊醒般,磕头垂泪,“陛下,公子死之前还在念着您的名字,宁死都没有交出联系您的方式。”
“他说,他如今肮脏不堪,不配再侍奉于君王侧。只好以死证清白,在九泉之下为您祈泽平安。”
妖皇沾染着血迹的暗金色眼睛终于有了些波澜。
他定定地看了那抹红色一眼,似是想下去将接起,却又在垂首的瞬间滞住。
容敛忽而转身,“......葬入皇陵吧。”
他根本不配去收殓,他已经辜负太多。
容敛比谁都清楚。
不是不愿意交出传音符。
而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林任能够单方面联系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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